“我聽說他三頭六臂會噴火,身後靈箭隻要進入魔修體內便會立刻讓魔修死亡,並且這些靈箭還能再次被召回繼續殺魔修。”
“我表兄的傳信是說他生的青麵獠牙,每頓飯主食就是五個魔修,輔食三個魔修,還要用一個魔修來燉湯,據說他吃魔修不眨眼,最喜歡的就是生撕魔修,他蒙著眼睛就是怕魔修的血落到眼睛裡,據說這會讓他狂性大發,停不下來殺手,要發狂個十天十夜,等到他清醒的時候那簡直血流成河啊!!”
各種小道消息在魔修中流竄。
他們的麵色已經幾乎全青了。
“要不……要不我們撤吧……這長樂小地方,我們拿下來也沒什麼用……”
“對對對,我之前就說不用打長樂,這麼小的地方有什麼好打的,不如我們換一座城池……”
有魔修怕了,也有魔修瞧不上他們,覺得他們膽子太小。
他揮舞著自己的流星錘,麵容猙獰,狂放大吼:“你們怕他個鳥!!傳聞速來都是以訛傳訛,你們仔細看看,他是不是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照我看也不過就是一普通修士,頂多修為高了點而已,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上,總不能他一口氣就能把我們這麼多人一起給……”
紀長澤鬆開不存在的弓弦。
――嗖嗖嗖!!
由靈力做成的箭海以著讓人無法躲避的速度高速飛射而下。
魔修直接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那名放言不怕紀長澤的魔修運氣比較好,沒死。
他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腿開始打顫。
“我突然覺得撤退是個好主意,走走走,我們撤退吧。”
然而他這個主意拿的還是太晚了。
紀長澤再次做出拉弓動作,方才滅了三分之一魔修的靈箭從地上騰空而起,再一次對準了地麵上的魔修們。
又是一批人倒下。
剩下的魔修們嚇得什麼也不顧了,趕忙轉身就逃,隻是跑的再怎麼快也還是沒有箭海來的快。
還站在飛劍上的白衣醫修重新垂下手。
淡聲道:“走吧。”
與正一臉崇拜望著紀長澤的師兄們不同,敬年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樓上的敬家主。
看見外公沒事,她鬆了一口氣,接著興奮起來,高興地衝著他的方向揮舞著雙手;“外公!!!”
原本還因為魔修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打死的敬家主聽到外孫女熟悉的喊聲,身子一震,連忙抬頭望向了空中。
“那是不是年年?”
旁邊聽到他詢問的敬家人趕忙也抬頭望去,然後滿懷興奮的回答:“是年年小姐,家主,真的是年年小姐,年年小姐回來了。”
敬家主重重鬆了口氣,身子一晃,要不是被旁邊人扶著險些沒摔了。
“回來就好……”
他喃喃自語著:“回來就好。”
旁邊的敬家人不像是他在知道敬年思也回來後瞬間放鬆,而是抬著頭繼續望著。
“家主,跟年年小姐回來的有許多仙師,方才出手將那些魔修擊退的仙師站在最前方,年年小姐正在與他說話,關係仿佛不錯。”
不錯就好,他們敬家雖然誤信了一個騙子。
但年年小姐若是真的能與真正的仙師有了交情,那也算是一雪前恥了。
何況這位仙師剛剛可是一個人就頂了這麼多的魔修,如此強大的修為,若是能與他們敬家交好,敬家絕對能夠穩固至少三成。
站在師兄飛劍上的敬年思因為看到了最親的親人,正歡快地像是最活潑的小鳥:“我們家在長樂城多少也有點勢力,真人您夫人的家人不是也在長樂城嗎?這十幾年您不敢聯絡,他們也許會搬家,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我外公人特彆好,肯定會幫著您一起找的。”
紀長澤微微點頭:“多謝。”
前方帶著敬年思的弟子小心翼翼的操控著飛劍;“師妹師妹你少說點話,我這還是第一次帶人飛有些不穩。”
敬年思立刻放低聲音:“那師兄我們下去吧,就在城樓上下,我好久沒見外公了,他肯定很想我。”
一行人操縱著飛劍落在了長樂城城樓上。
年輕的小弟子們感受著周圍凡人望向自己那滿是敬佩豔羨的視線,一個個雖然麵上不顯,心底卻得意的很,挺直腰杆裝作一副好穩重的模樣。
敬年思沒裝,她一下地就興奮的帶著大大笑容朝著敬家主撲了過去。
“外公外公我好想你,你想我沒呀,我跟你說外公,我現在也是修士了,我也有師父了,還有好多師兄,師父說等到魔修的事了了就帶我回宗門,外公我還跟師父要了延年益壽的丹藥,你吃了之後身體肯定比以前好,壽命也會長呢……”
真火宗弟子們都知道敬年思這個小師妹有多麼話癆,見她N啵N啵說了這麼多話,都帶著笑的站在一邊看著。
然而他們發現,久違重逢,方才在底下還一臉激動放心的敬家主此刻注意力卻半點都不在敬年思身上。
他的全部視線,正滿含憤怒和狐疑的落在自落了地後,便站在原處沉默靜等的蒙眼醫修身上。
長澤真人看不到,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對,依舊是靜靜站著。
而小師妹倒是很快注意到了,她滿臉奇怪的看看長澤真人,又看看敬家主;“外公?”
長澤真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氣氛不太對勁,微微側身,麵朝向了敬家主那邊。
敬年思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本能的有些怯,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敬家主:“外公,這位是長澤真人,方才就是他擊退的那些魔修,之前在丹東城也是真人出手才殺了聶王,抓住了剩餘魔修殘黨,他如今是我師門客卿,正巧也要來長樂城,我們就一道了……”
敬家主死死地盯著紀長澤。
神情時而仇恨,時而疑惑,到了最後,定格在了諷刺上,他開了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尖銳:“長澤真人?以己身之力擊退魔修,真是好大的威風,好厲害的修為。”
眾目睽睽之下,在敬家主說完這句話後,蒙眼醫修一向神情淡淡的麵上第一次露出了其他情緒。
他略有些茫然與不可置信。
麵向了敬家主,聲音都在顫:“你……嶽丈?”
“嗬。”
敬家主的語調是從未有過的諷刺:“你還記得我這個嶽丈?那你還記得如兒嗎?你知道她到死都在等你嗎?我本以為你是個騙子,隻不過是凡人裝作修士來蒙騙我們,我都已經接受了,如今你卻這樣風風光光的出現,好一個長澤真人啊,你方才的本事真是大得很,一人之力退千軍萬軍,卻連回我長樂城見為你懷胎十月辛苦產女的夫人一麵都做不到。”
“長澤真人?你算是個什麼真人!”
所有人都懵了。
真火宗弟子們神情呆滯,看看一臉憤慨的敬家主,又看看即使眼上蒙著白布也能看出麵色蒼白的醫修。
什麼情況?
怎麼一下子劇情就急轉直下了。
敬年思也懵了。
等等……
外公方才的意思,也就是說,她的那個蒙騙了她娘親的渣爹,是長長長……
紀長澤已然用著十足十顫抖的音調問出了口:“如兒產女……你的意思是,年年是我的……”
敬家主情緒太激動,一時有些站不穩,但見著紀長澤這副也仿佛遭天雷劈的震驚模樣,心底好歹好受了一些。
“對,年年就是你的女兒,你親生的,我如兒拚了命為你生下的女兒。”
時隔十四年,能夠當著這個家夥的麵痛斥他,敬家主一邊覺得暢快無比,一邊又情緒太過激動,他眼前黑來黑去,眼看著就要倒。
――噗通!
聽著人倒下的聲音,所有人都看向了敬家主的位置。
敬家主好端端的站在那。
而他旁邊,是直接被刺激到暈過去的敬年思。
“年年……”
“小師妹小師妹……”
一夥人,哪怕是前一秒還在生氣的敬家主都顧不上生氣了,趕忙上前將敬年思扶了起來。
紀長澤一馬當先,手精準的搭在了她的脈象上。
“無事,隻是她修為太低,之前禦劍飛行趕路,身體有些受不住。”
他伸出手,捏出一絲靈力:“以靈力入體便會好了。”
紀長澤在這群真火宗弟子心中的威望絕對是一等一的,聽了他說敬年思沒事,真火宗弟子們都重重鬆了口氣。
敬家主卻十分警惕的將外孫女搶回了自己懷中,滿是排斥的望向還保持著要為敬年思輸入靈力姿勢的紀長澤。
“你彆碰她!!當初你丟下妻女一去不回,如兒過世我摔下玉玨你都不露麵,如今裝什麼關心年年的模樣,她十四年沒爹沒娘的照樣有我這個老頭子護著,以後也不需要你!”
真火宗弟子們還在懵著,但敲著長澤真人被這麼指責著一言不發,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在原處半響都沒有動靜。
雖未言語,麵上也沒什麼,他們卻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那濃濃的悲傷氣息。
紀長澤與聶王對戰,當時丹東城那麼多人都是看著的。
之後他逼問魔修,找出了當初滅了自己宗門的凶手,這也是大家夥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誰都知道紀長澤當初是宗門被滅,他自身被魔修追殺,為了保命不得不忍著疼痛散去一身靈力,之後十四年裡隻用著凡人的身軀行走,為了不被魔修發現蹤跡追殺,還不能停留,隻能一個城池一個城池這樣的走過去。
十四年裡,他靈力全無,剛剛修行出一點來就要立刻散去。
修者都知道靈力被散是個什麼感覺,簡直如同拿著刀子割肉,而長澤真人他還不是割一次,而是幾乎每天都要割。
硬是攢了十幾年的靈力,才能手刃聶王。
他的私人事這些小弟子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們都知道長澤真人此次來就是想要在長樂城尋親,再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傳聞,也不妨礙他們自己通過目前的狀況腦補並且得出“正確答案”。
“這位……敬爺爺,您或許對長澤真人有些誤會,當初長澤真人宗門被滅,他被魔修追殺,隻能散去一身靈力,靈力散去,玉玨內的靈力自然也會隨之一起消散,真人他一定不是故意不來的。”
“對對對,之前長澤真人為了避免魔修追殺,之前十幾年都沒有靈力如同凡人,也是前幾天丹東城一戰,他才找回了自身靈力,真人一找回來,立刻就要來長樂城,他心裡肯定是記掛著您和……年年母親的。”
敬家主此刻大腦亂糟糟的,什麼都聽不進去;“沒有靈力,難道他就不能用腳走回來嗎?!當初若是他在身旁,我女兒也不會到死都有遺憾!!”
“當時魔修追殺,真人也是怕將追兵帶到長樂城。”
“是啊,那時那種情況,真人身上毫無靈力,若是真的有追兵追來,他也完全沒辦法保住長樂城。”
真火宗弟子們七嘴八舌的幫紀長澤說著話。
當事人紀長澤卻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最後,他才突然開了口:“你們都彆說了。”
他上前一步,徑直走到了敬家主麵前跪下。
蒙眼修者雖跪著,身板卻挺的板直:
“是我對不住如兒,對不住年年,對不住嶽丈,您怎麼罰我都是應該。”
敬家主深深地吸了口氣,顫抖著手指著紀長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有個真火宗弟子機靈,見情況不對趕忙悄悄繞到了敬年思身旁,拉著她的手給她輸入靈力,讓她醒過來趕緊救場。
敬年思果然很快醒來,一睜開眼看到紀長澤跪著就嚇了一跳。
再一抬頭看見外公那鐵青的臉色又是嚇了一跳。
敬家主正說著;“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你十幾年不回來,如今一句有苦衷就指望我原諒你?!!我告訴你,除非如兒回來,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眼看著他顫顫巍巍上前要打,敬年思連忙跳起來攔住:“外公,彆衝動彆衝動,長澤真人……不是,我爹他……也不對,反正反正他真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有原因的外公。”
敬家主氣的指著外孫女罵:“連你也要攔著我?!!”
“不是不是,我不攔著您,就是這個事怎麼說呢,它有點複雜,您要不先聽我詳細說了再打?”
敬家主冷笑;“不,我就要打了再說。”
敬年思急的跳腳,一不小心說了大實話:“長澤真人他修為最低大乘期,您一個凡人,打了他他也沒感覺啊。”
敬家主;“……反正我就要打!你給我讓開!”
“不是,外公,您先聽我說,長澤真人他這次回來是為了送我娘入修羅道的。”
“嗬,我管你什麼道,今天我非要……你娘?你娘怎麼了?你娘不是過世了嗎?”
氣的神誌不清的敬家主說著說著反應了過來,立刻也不想打人了,也不想罵人了,放下手直勾勾的盯著外孫女。
敬年思看了看左右瞠目結舌見證了一場大戲的凡人們,拉著敬家主的胳膊在他耳邊悄聲把修羅道的事給嘰嘰咕咕說清楚了。
“長澤真人他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當初他留在娘身上的護體靈力護住了娘的魂魄,他要親自下修羅道,送娘去往生輪回。”
跪在地上一直沉默的紀長澤突然開口:“送如兒下修羅道前,我能喚醒她神誌,我會告訴她,我從未丟下過她。”
要喚醒一個靈魂對於紀長澤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難產中死去的女子本來就不能下修羅道。
因為她們是在生產時死去,在自己死去的同時又迎來了新的生命,介乎在了生與死之間。
修羅道能夠感觸到她們身上的生命氣息,而這種氣息一直都是修羅道最排斥的東西。
她死在了敬家,靈魂一定還在敬家,紀長澤隻要找到她,再喚醒她,護送她下修羅道就好。
敬家主神情一片空白。
他太想要見他的女兒了。
十四年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女兒了。
再看不到,他怕他就要忘記女兒長什麼樣子了。
還有年年,生下來還沒見過娘親呢。
當初她走得太早了,都沒能看一眼自己拚死生下的孩子。
他是她爹,他懂她。
如兒也一定很想要看看她的孩子吧。
怔怔的站了許久後,他才將顫抖著的手緩緩放下。
“最好如此。”
“我等見了如兒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