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掀開紅布,自己親自站在石碑前,一個個念出了上麵的名字和他們都幫著做了什麼事。
有捐助家具的,有捐助筆墨的,還有捐助書籍的,也有直接出人出力的。
被點名的幾位此刻倒是與紀長澤身後那些下屬一樣挺胸抬頭了,感受著身邊人佩服的視線,簡直快樂到上天。
是的,這就是紀長澤的開源節流。
賺錢的活照樣乾著,花錢的事自然有人自願掏銀子。
書院建立下來,扣除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算上大家的捐助的銀兩,竟然還剩下不少。
這些錢都讓紀長澤放到了“獎學金”裡麵,負責激勵學子們努力。
當然,他一向是不貪圖功勞的,誰捐了多少錢捐了多少東西,都是一五一十寫在了石碑上。
至於大家本來隻是想隨便捐一點,發現這玩意居然是會清清楚楚寫出來後開始一個比一個出手大方的想要爭捐助最多的人這件事,那就不是他的鍋了。
紀長澤也不可能讓他們白掏錢,不然顯得他有多麼小氣,於是他直接在自己大商街給這些商戶劃出了個位置來。
位置好不說還是終生免費,隻要他紀長澤還沒有死,大商街就永遠不會收他們的錢。
商戶們十分滿意,他們本來隻是想要花錢買名聲,沒想到還有這樣一份意外之喜,租大商街位置的錢雖然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但能終生不花錢,這是占便宜嗎?這是榮耀!
是紀大人給他們善心的勳章!
不愧是紀大人,做事情就是敞亮,之前他們中的一兩個人還覺得這次捐錢捐東西會不會是紀大人套路他們,大商街這件事一出來,就完全沒有人這麼想了。
要是套路的話,紀大人自己怎麼會出錢呢。
這大商街的位置要是租出去,一天可是有不少錢。
然後,今天書院招生完了,第二天紀長澤就找到了烏縣丞那兒。
紀長澤去之前,烏縣丞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書院的事情忙完了,之前的旅遊報告和計劃表也早就完事了,紀長澤讓烏縣丞查的哪裡的魚比較肥碩魚肉比較鮮嫩他也都查了,如今坐在自己的桌子後,他可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這下子可是能好好的鬆快鬆快了。
他先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打算用這本書來打發自己閒的蛋疼卻十分享受的一下午。
翻了幾頁,總覺得不太好看,說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做什麼,一點都不實用,還不如紀大人讓他寫的《垂柳魚愛吃的十三種食物》有意思。
他放下書,回到了書桌後,打算畫一幅畫來好好欣賞。
畫什麼好呢,就畫一下這窗外的風景吧。
一下筆,不知不覺的,就畫了一條大肥魚出來,還特彆貼心的小字標注了這種魚吃的時候要砍掉魚尾巴和魚頭才更加好吃,多居住在xxx地,喜食xxx。
等等。
已經要寫到這些魚什麼時候性成熟什麼時候下魚仔多大的時候可以撈上來吃掉的烏縣丞突然清醒。
他微微睜大眼,拿起了宣紙望著上麵那活靈活現的大肥魚。
他這是在做什麼!
魚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他,應該悠哉悠哉的休息喝茶遛鳥曬太陽才對啊。
想著,烏縣丞趕忙放下宣紙,拍拍自己的臉,站到了窗戶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啊,這就是自由的空氣,不乾活的空氣,令人想睡個午覺的空氣。
呼吸完了,他睜開眼,打算欣賞一下外麵自己種著的蘭草。
咦,蘭草長了野草啊。
一會搬到自己屋子裡,試著用不一樣的辦法除草吧,紀大人可是說了,光是施肥還不夠,地裡的野草會搶奪莊稼的營養,要想要莊稼長得好,還是要找出一個不傷到莊稼又不會太累的法子才行。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就先實驗一番吧。
想著,烏縣丞將那盆蘭草抱到了自己房裡,坐在椅子上,盯了野草好一會兒,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明明不想加班的,明明之前還咬牙切齒的抱怨,做夢都是不用再加班的,怎麼現在閒下來了,反而還有那麼一點難受呢。
紀長澤從外麵推門進來,笑眯眯的:“烏縣丞,這兒有個稿子需要你寫一下。”
他已經準備好了烏縣丞唉聲歎氣,然後自己一通忽……一通勸說,然後對方再心甘情願去寫稿子了。
然而……
正看著野草蔫噠噠的烏縣丞一聽到上官的話,立刻精神的坐直,伸手熟練的一手拿紙一手拿筆,沾了沾墨,半分鐘不到就做足了準備。
“大人,您說,下官這就寫。”
已經準備開始嗶嗶的紀長澤:“……”
他默默地合上了自己的嘴皮子,看著對麵正襟危坐一臉“我準備好了”表情的烏縣丞,停頓了好幾秒,才說:“就寫一個垂柳知縣看不下去垂柳學子貧困傷不起書院,因此決定開免費書院造福垂柳學子,當地富戶被感動到,紛紛出錢出物相助,最終在官民一起的努力下,建造出了一家書院。”
說完了簡短的,他開始說重點;“你一定要把本官允諾這幾家捐款捐物富戶可以終生用大商街這件事寫出來,還有,寫上大商街裡連著的這幾家富戶所用的位置被垂柳百姓自動自發的取名為善人街,坊間還有傳言,若是去善人街走上一走,還能感受到富戶們做了好事得到的福澤,令人神清氣爽,若是文人去了,科考中舉的概率便能夠大大上升。”
正一邊聽著紀長澤說自己一邊記的烏縣丞聽到這裡下手一頓,抬頭望向紀長澤:“大人,真有此事?百姓們真的是這樣說的嗎?那若是當官的人去了呢?”
紀長澤;“百姓們現在還沒有這麼說,但是等到你寫完了散出去之後,他們自然就會這樣說了,就好像是那位元兒姑娘一樣。”
“嗯……當官的也可以加上,也不能排除有告老還鄉的官員來我們垂柳遊玩的概率嘛,那就當官的人若是走了善人街,還能庇護子孫,讓子孫占上福報。”
烏縣丞:“……”
大人,你真苟。
雖然但是,也好在他早就習慣了“我家上司是個狗比”這個事實,提筆十分熟練的記了下來。
記完了之後,反射性的,烏縣丞想要拍一拍上司的馬屁。
“大人真是機智無比,之前您送出大商街商鋪位置,小的還為您心疼,如今這個故事若是出去了,定然能吸引不少人去大商街,怎麼也能把這個損失補回來了。”
紀長澤擺擺手:“客氣客氣,也算不上是機智,頂多隻能說是布置的好罷了。”
烏縣丞:“……布置的好?”
他心底突然有了一個猜測,難道不是紀大人在送出大商街商鋪後去想故事彌補,而是他先想的故事,然後再送出大商街商鋪,最後才能圓這麼一遭?
紀長澤見烏縣丞努力把小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自己,那兩撇小胡子抖啊抖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這樣。”
烏縣丞:“……”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狗比已經不能來形容自家大人了。
紀長澤說完了還等著烏縣丞開始“大人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樣”“大人這些稿子實在是太繁瑣了打個商量好不好”,結果烏縣丞在聽到他承認之後,居然就這麼平靜的接受了。
不光接受了,還特彆自然的低下頭,一邊用著毛筆蘸墨水,一邊詢問:“要不要舉幾個例子,找一些托去大商街呢?”
紀長澤點點頭:“本官已經找了,稿子一到位,他們立刻就能開始。”
烏縣丞:嗬嗬,我就知道。
他提筆就寫,因為之前寫過元兒姑娘的故事,對於這種瞎編的劇情已經十分熟練的他下筆如有神助,刷刷刷就寫了兩行出來。
紀長澤一直耐心的等了足足一分鐘,都沒見烏縣丞跟他抱怨工作辛苦。
他頗有些寂寞的出門,誒,怎麼感覺說服下屬的快樂被剝奪了呢。
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