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視線。
算了吧,傻兒子沒這個本事。
恐怕他就是單純的誤打誤撞,本來想做個罐頭生意來掙錢,沒想到做出了軍事產品,他又是個傻乎乎的,東西不好賣人家一般都是低價賣出去或者找個下家,結果他倒好,一股腦的全捐了。
因禍得福,居然稀裡糊塗的找到了罐頭的真正買家。
看來長澤雖然沒有做生意的腦子,但是卻有做生意的運氣啊。
紀父在心裡肯定了這個想法,感歎果然不是親生的,沒隨了他的好腦子。
不過也好,傻人有傻福。
他問紀長澤:“你說的這個罐頭,它真的好吃?”
紀長澤點頭:“好吃,可惜就是不好賣,隻有軍方買,買了還這麼長時間不給錢。”
“你彆管給不給錢的事了,軍方雖然以前比較土匪,但現在做事還是很正派的,他們拿不出錢來給你,當然會給你彆的補償,比如說和你見見麵什麼……”
紀父話音突然頓住,幾秒後才失笑:“怪不得,怪不得我們家和那位高官一向沒什麼交情,他居然還邀請了我們,看來就是為了這個罐頭來的。”
誒呀,他兒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紀長澤在一邊看著紀父臉上神情,見他滿臉的“我兒子傻但是運氣很好嘛”的心滿意足,趁機道:“爹,您剛剛說的我聽得稀裡糊塗的,所以我這個罐頭廠到底還開不開啊?我本來都打算關門了。”
“開!當然要開了!”
紀父生怕兒子想不開真的不開,恨不得將這罐頭廠是個好東西這事掰碎了揉爛了告訴兒子。
“你這個罐頭是好東西啊,你彆賣給百姓了以後,就賣給軍方,外國要是有人來買的話,不是和我們國家打仗的也可以賣,價格稍微定的高一點,我跟你說長澤,這罐頭彆看對普通百姓很雞肋,對著需要打仗的人來說可絕對是好東西。”
紀長澤當然知道這是好東西,不然他寫著稿子寫得好好的,乾什麼要辛辛苦苦的跑去開罐頭廠。
現在既然已經和軍方搭上了線,也是時候交給紀父了。
“爹,要不你還是幫我管著吧,我實在是擔心我管不好,要是它沒那麼重要還好,既然這麼重要,我看我是擔當不了大任了。”
紀父有些猶豫。
一方麵他覺得這是兒子自己找來的資源,另一方麵又擔
心自己不管長澤這麼傻乎乎的真的把罐頭廠再給作死了。
最終還是咬咬牙,點頭答應下來:“好,我來給你管著,賺到的利潤還是你的。”
“都是一家人,什麼你的我的。”
紀父聽到這話,更加高興了。
他回想起了當初大哥那麼嫌棄這麼孩子,說什麼都不肯要他,他和夫人抱走的時候,大哥還在冷嘲熱諷,說這孩子克親,他們敢抱回去是不怕死
。
紀父是不相信這些的,他隻是惱怒大哥的態度,若是真的不想養這個孩子,那好歹也要好好照看好,不養在自己跟前就是了。
直接就要扔到莊子上去,他一個小嬰兒,那不是放著他去死嗎?
再看看現在。
長澤不光不克親,還文采斐然,能夠靠著寫書來掙錢,外麵粉絲無數,隨隨便便開個廠都能拉來軍方的線,而且相當的孝順,這麼大一個資源,說給他就給了。
紀父之前一直不想看見紀大老爺那張老臉,但此刻,他卻簡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對方了。
當初被扔掉的孩子現在一表人才事業有成,差不多是撐起了這個家。
嘿嘿,他嫉妒死那個老貨。
紀父自己都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再見到紀大老爺了。
一進了門,他一眼就瞧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憔悴,蒼老,麵色蒼白不說還時不時咳嗽幾聲,而且他雖然是跟政府做事的人站在一起的,但人家卻顯然沒人願意搭理他。
紀父一下子就樂了。
再看旁邊的紀長澤,顯然也是看見了紀大老爺,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還對著他抱怨:“爹,那個人怎麼也來了。”
紀父心裡特彆高興兒子也跟他一樣不喜歡紀大老爺,相當開心的煽風點火:“既然他來了,你就躲躲吧,他不太喜歡你,若是一會看見你了還不定要說出什麼難聽話。”
對,沒錯,這個老家夥不喜歡你寶貝兒子,爹才喜歡你。
紀長澤果然如他所願,眼中對紀大老爺的厭惡更加深了:“他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這等無恥之徒,我也不想看見他。”
喬願環怕他難受,勸道:“算了,不碰見就是了,我想吃那邊的蛋糕,長澤陪我過去吧?”
紀母下意識看了喬願環說的位置,一眼瞧見了夫人團,眼睛一亮,趕忙也說:“我也想吃蛋糕,一起去吧。”
紀父還想刺激刺激大哥,好好報一報仇,便留了下來,心底陰笑著朝著那邊而去。
紀母整了整自己手上的包包,又理了理頭發,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沒有什麼褶皺,這才心滿意足的優雅走到了最前麵。
紀長澤和喬願環多了解她,一看便知道她是想炫耀,對視一眼相視而笑,也跟
在了後麵。
紀母走到了那兒,裝模作樣的拿起一塊蛋糕,放在嘴邊小小的咬下去,果然剛吃下兩口太太團裡就有人認出了她,驚喜打招呼:“紀太太,您也來了?”
她手拿著蛋糕,轉頭也跟著滿臉驚訝驚喜,臉上寫滿了“誒呀呀這麼巧我之前真的是一點都沒看到你們”的表情:“姚太太,你也來啦,真是巧啊。”
“可不是,我們好久都沒見了,紀太太家裡是有喜事嗎?你
瞧著比以前年輕了不少呀。”
紀長澤乖乖站在紀母身邊吃蛋糕,一邊吃一邊想,他可是特地請了最好的化妝師來給紀母化妝,頭發都做了,衣服首飾全都是挑的最合適的,能不看著年輕嗎?
紀母笑的溫婉,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我自己沒感覺到誒。”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在臉上輕輕一觸就放了下來,其實是因為臉上化了妝,她擔心摸得太用力了把臉上的妝容給摸下去。
但是這個動作在彆人看上去就顯得非常優雅大方了,看上去彆有一番韻味,頓時,太太團注意力都放在了看上去容光煥發的紀母身上。
被她們一直追問,紀母這才輕描淡寫的說;“也沒什麼了,就是最近買了一些新首飾,人家說玉養人,可能就是首飾的原因吧。”
說著,她的手“不經意”的放在了脖頸的項鏈上,透徹明亮的玉石項鏈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太團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不是點翠樓的那一套首飾嗎?好貴的哩,我之前一直想買的。”
“誒唷,我才發現,紀太太你身上戴的是一整套的首飾,這也太好看了,要多少錢啊?”
紀母很低調的沒說價格(不用她說,會有人打聽出來),隻是笑著說:“其實也沒多少錢,我戴著它高興是因為它是我兒子送給我的,養孩子這麼大,孩子孝順,我比什麼都高興。”
兒子?
紀家隻有兩個孩子,一個是紀長澤,另一個是還在吃奶的奶娃娃,是哪個送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之前紀長澤不是紀家親生孩子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風雨雨的,太太團們自然也知道,當時還有人同情過紀母是為彆人養孩子,結果人家還不想認。
後來事情翻轉,但還有一些人留下了“彆人家的孩子到底是養不熟”的印象。
何況紀長澤之前在城裡給人的印象就是個喜歡四處玩樂的大少爺,他哪裡來的錢去送首飾,怕不是用了家裡的錢給家裡人送東西吧。
紀母看出來她們怎麼想的了,她笑容不變,仿佛是說家常一般說著:“說起來,孩子果然還是要經曆了事才知道懂事,之前我家長澤每天就知道四處玩,後來家裡出事,他一下子就穩重起來了,我家先生病著的時候,家裡全靠著他掙錢,就連後來我先生東山再起,用的本錢也是長澤賺回來的。”
紀長澤賺回來的?
太太團們有些不相信,但紀母總不能說瞎話來騙他們,何況當初紀家突然破產,按理說是沒錢再東山再起的,可他們手裡頭就是突然有了一筆錢。
難道真的是紀長澤?
這麼一想,再去看身形高大修長,長相也是上上的紀長澤時,她們就多了點讚賞了;“這孩子還這麼年輕呢就會掙錢了,真是了不得。”
“對了,紀太太呀</p,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從一輛洋車上下來,是你們家買的嗎?”
紀母笑容更深了一點,眉宇間滿是止不住的幸福:“是呀,說起來也真是好笑,這洋車還是我家先生和兒子兒媳婦一起瞞著我買來的,本來打算等到我生日那天再送給我,這不是正好要出門,他們這才肯拿出來。”
紀長澤和喬願環又是無奈笑著對視一眼。
兩人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之前紀母坐月子的時候遭了不少罪,她比較要麵子,覺得當初麵子沒了,如今有了機會當然想要把麵子找補回來。
紀母的麵子是確確實實找回來了。
紀家破產的時候還有人幸災樂禍她一個富家太太以後要過上那種平民生活了,結果沒想到人家東山再起了,不光東山再起,日子過得還這樣幸福舒坦。
要說之前她炫耀兒子的時候太太團還隻是有點羨慕。
在聽到洋車的時候,那心裡的羨慕就止不住了。
洋車多貴大家都知道的,都知道開洋車風光,可她們先生覺得這是浪費錢不肯買。
再看看人家紀太太,先生主動給買的不說,還是用來當做生日禮物。
甚至家裡的兒子兒媳婦也跟著一起。
她們嫁的男人大多都是有錢有勢,家裡堂堂正正養著女人,雖然說她們大太太的身份不可撼動,但和紀母一比可就不太好了。
丈夫隻有她一個還對著她這麼好,兒子孝順,兒媳婦是她娘家人,和她肯定一條心,長相好氣質佳不說,一看就是個脾氣好的。
怎麼這世上的好事都讓紀太太給占全了。
這個話紀大老爺也想要問。
怎麼什麼事都讓他弟弟給占全了。
“軍方?你能搭上軍方?”
“可不是,大哥你在政府工作,應該知道搭上軍方這條線代表著什麼吧?”紀父笑嗬嗬的,端著酒杯不喝,就在那用著一種隨便聊聊語氣說著話,一言一句卻都是往紀大老爺心口裡麵戳。
“說起來這件事我還要謝謝大哥你呢,你是知道弟弟我的,雖然說有點小本事,但也是沒能耐能搭上軍方的,能搭上還要靠著長澤,他開了一家罐頭廠,誒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家軍方就是看上【我們家】長澤的罐頭了,下了幾次訂單。”
【我們家】這三個字,他特地咬的重重的。
“還有他和我學生一起開的報社,日進鬥金啊,半個城的人都喜歡定他們報社的報紙,再加上賣書掙的錢,那可真是,放都放不下,聽說大哥家最近過得比較拮據啊,誒,這也是我的不是了,你說當初要不是我把長澤過繼過來,長澤掙的錢可不就到你那了嗎?弟弟給大哥道個歉,誒?大哥?你哆嗦什麼?誒唷,站不穩了,快扶著快扶著。”
紀父隨
手招了個酒店的人來扶住被氣的臉色發青站都站不穩的紀大老爺,自己端著酒杯容光煥發的感歎:“大哥你年紀大了就不要那麼辛苦,我們都老了,養家的事就交給底下的孩子們吧,我記得你最大的孩子比長澤大了很多歲,你讓他去管著家裡的事,自己享享清福不好嗎?哦不對。”
他一副“誒呀我失言了”的表情:“你看我這個記性,大哥你的幾個兒子好像是隻擅長吃喝玩樂了,也不像是【我家】長澤一樣這麼有出息,所以說大哥對弟弟好呢,最好的兒子都送我了,自己把剩下的留下。”
紀大老爺:“……你、你!”
“誒唷,大哥你怎麼喘不上氣了,快快快,快坐下,你說你,病著還出來乾什麼,一把老骨頭了,好好歇著不行嗎?誒呀你看我這張嘴,又給忘了,大哥你的那些孩子都不能當家,你是不能像是我一樣想歇著就歇著。”
紀大老爺:“……”
他說不上話了,隻能一個勁的喘著粗氣,努力瞪著紀父。
紀父悠哉悠哉的坐在他對麵,無視了他要吃人的眼神,享受的抿了一口酒:“對了,大哥,你這段時間好像過的不怎麼好啊?我怎麼聽說你好像是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誒,真是慘,你說都是親父子,你和長澤還真不太一樣,你呢,憑本事得罪大人物,【我家】長澤呢,憑本事拉來軍方,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長澤從小到大都是跟著我,難免隨我。”
紀大老爺:“……”
他開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了。
旁邊酒店的工作人員趕忙給他順著氣:“先生,先生您沒事吧先生?先生?”
紀父嘖嘖,這大哥氣量果然一如既往的小,他還想繼續在大哥的雷點上花式蹦Q。
一抬眼,正好看見紀長澤正在吃蛋糕,立刻招手:“長澤,來見見(氣氣)你大伯。”
紀長澤也瞧見這邊了。
再看紀大老爺,已經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納悶了。
他這不是還沒出手呢,怎麼紀大老爺這就一副即將下線的樣了。
感覺好像完全不用出手了呢。
紀長澤走了過去,剛到了近前,劉慶如就領著宴會的主人來了,見到紀長澤麵上一喜,趕忙介紹道:“洪先生,您不是想要認識慎澤先生嗎?這位是紀長澤紀先生,慎澤
就是他的筆名。”
本來就處於被送走邊緣的紀大老爺:“……”
慎澤先生……就是他扔掉的兒子???
――砰!
他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