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著實有點懵逼。
她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 看著前麵那幾個哭著喊著求她打他們的妖。
“你們做什麼?!”
陷阱!
必定是陷阱。
妖最喜玩弄人心,指不定這是他們想出來的新法子來騙她的。
公狐狸已然化作了原型,此刻尾巴狂搖, 諂媚道:“奶奶, 我三妖在昨日您走後仔細想了想,如此行事實屬不該, 奶奶您也是為了不讓我等害人命,我們若是害了人命身上豈不是要落了孽力,到時候渡天劫一個說不好就撐不過去了。”
“所以您分明是為了我們好啊!!”
“昨日我等卻不光沒有領略奶奶好意, 還對奶奶如此不敬,實在不是什麼好妖所為,因此今日, 我們思前想後,覺得讓奶奶您打我們一頓出出氣, 才好平複奶奶您如此好心對我等, 我等卻恩將仇報的愧疚啊!”
林青:“……”
她好心對這三隻妖?她隻是單純的不想那些年輕小娘子莫名其妙得了黴氣再莫名其妙的當了替死鬼罷了。
這狐狸真是這麼認為的?
不能吧。
都千年以上修為了,不至於還是個傻白甜吧。
哪怕是傻白甜,林青也總覺得他們變臉變得也太快了一點, 謹慎的小步小步走到門口, 手中握緊了法器,打算先順著狐狸的話說點什麼, 反正不能讓這隻狐狸看出她發覺了就好。
“修行不易……”
她這邊剛起了個頭, 那邊的公狐狸就接過了話茬:
“對對對,修行不易,我等怎麼能為了一時的快樂, 而毀掉以前辛苦修行出來的大好境界呢!”
林青:“……”
她換了句話:“為妖者……”
“沒錯沒錯,為妖者都是修行了百年以上才能成妖, 行事當坦坦蕩蕩,我們明明好好修煉也可以修行,為什麼非要去害人呢?奶奶您放心,我懂得,我們不害人,我們可是好妖怪。”
林青:“……”
這公狐狸為什麼說這些官方話說的比她這個除妖師還要熟練。
話都讓他說的差不多了,她隻能絞儘腦汁的在腦海中想出了另一句:“你知曉這些就好,隻要你……”
公狐狸立刻舉爪:“明白!!我.日後必定好好做妖,努力修行,多做好事,積攢功德,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妖!”
林青眼神微妙。
“你怎麼這麼懂?”
“嗨呀,活的時間長了,什麼除妖師我沒遇見過,說來說去都是這麼一套說辭,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們也不改改說法,你們這些除妖師啊,就是不知變通,不像是我們妖,那叫一個隨機應變見風使舵左右逢源……”
聽著一連串的成語從公狐狸嘴裡冒了出來,林青:“……”
這些……貌似都是貶義詞吧??
公狐狸說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把林青也給說出去了,一張狐狸臉上立刻露出了討好的笑:
“當然了,您不一樣,看看您,如皎皎明月,天上星辰,隻看您那美麗的麵龐一眼,我幾乎要懷疑您是天上的嫦娥下凡,美的讓人站都站不住啊!”
那兩隻還保持著撅屁.股姿勢的兔子也都耳朵豎起,跟著用自己那粗糙的壯漢聲應和:“正是正是,您怕就是那天上的嫦娥仙子吧,若是您願意,我兄弟二人願當您的玉兔,時時刻刻守護您那美麗的容顏。”
林青:“……我戴著鬥笠你們怎麼看見我長什麼樣的?”
正在瘋狂鼓吹,拚命拍她馬屁的三妖一噎。
還是公狐狸最有經驗,立刻又是一溜的話上去:“那自然是因為奶奶您這花容月貌,這氣質,鬥笠根本遮蓋不住您的美貌與品味,我等相信,您鬥笠下的容貌必定傾國傾城,絕豔!”
他是真情實感這樣認為的。
畢竟若不是個大美人,為何那擁有著恐怖實力的家夥會如此寶貝她。
林青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內情的,她發覺這幾隻妖好像真沒什麼陰謀,遲疑的問:“那你們日後不會再將黴氣分散給這邊女子了吧?”
“不會!當然不會!!”
公狐狸一本正經,硬是在那張狐狸臉上擠出一個正氣凜然的表情出來:“奶奶放心,我們也是好好修煉的妖,可不是那些不正經修煉隻想著走捷徑的壞妖,昨日也隻是跟奶奶開個玩笑,實際上我們本就打算過段時間搬走,換個新地方分散黴氣,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換其他地方。”
“奶奶放心,我等做事都有分寸的,定然不會在一地久留!!”
哪怕本來因為喜歡這邊民風,想要暫停賣帶黴氣的香丸多在這邊玩一會,現在也不想了。
這邊住著個那麼恐怖的煞神,他們可不敢多待。
那煞神表麵上瞧著隻是冷冷淡淡,可一出手,那氣勢,簡直像是把他們當做螻蟻一般,他們得罪了他娘子,難保這煞神現在不追究,以後某天想起來了會不會趕上門來對付他們。
公狐狸這上千年的歲數可不是白活的。
當初除妖師大多不像是如今這般廢柴,一個個牛氣哄哄,上千歲的妖,他們說除就除,甚至用不上派出年紀比較大的弟子出來。
在如此不利於妖族的環境下,他為何能帶著自己的兩個兔子兄弟平平安安活下來瀟灑到了現在?!
那可不就是靠著能屈能伸嗎!!
碰上了循著妖氣來的除妖師,他三人立刻噗通跪下哭天喊地求放過。
哪怕是對方修為其實不及他們,也不妨礙抱大.腿哭求自己無辜。
畢竟他們兢兢業業一直苟的路上見證了不少妖怪見對方修為低放肆驕傲,結果人家年輕弟子被打了,轉頭回去叫了自家師父來。
可謂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若是老的也打不過,那還能再來個更老的。
那段時間,三妖見誰跪誰,抱大.腿抱的那叫一個順手。
後來,隨著時間推移,當年那些能力各異的除妖師們到底還是沒抗過壽命,一個接一個的壽終而死。
年輕一輩的卻沒了上一輩的厲害。
也是巧了,越是不厲害,他們越是要勾心鬥角。
明明是除妖師,為民除害,行俠仗義才是他們的本職,可這些年地位高的除妖師們大多沉迷爭權奪利,陷害來陷害去。
於是,本來就沒落了的除妖師更加沒落。
年輕弟子天賦好一點修為高一點的,除非是親爹親娘是德高望重的除妖師,否則必定被陷害被廢除根骨。
年長的有那心思還純善的玩不過同輩,一怒之下離開門派四處漂泊,剩下的自然大多是一些喜愛權勢之輩。
眼睜睜看著除妖師沒落,最厲害輩分最高的除妖師都打不過他們了,三隻躲躲藏藏的妖這才正大光明的開始在人類間遊走。
出來後,他們才發現,不光是除妖師那邊沒落,連妖這邊都不行了。
當初他們還是小妖精的時候,上千年的大妖那叫一個遍地走,而如今,當年那些大妖被除的被除,飛升的飛升,如今他們這幾個當年隻能見誰都喊誰爸爸的小妖精,竟也混到了妖界前幾。
當然了,如今的身份再怎麼牛皮,當年的慫還是永遠保留在了他們心中。
不然若是換做一個從一開始就地位崇高的大妖,哪怕紀長澤把他暴打十幾遍,他也會死倔死倔的不肯低頭。
如公狐狸這般幾乎一路喊爸爸過來的慫妖,才能跪的這麼快。
“奶奶,您儘管放心,我們明天就走,一秒鐘都不耽擱的!而且以後搬到了其他地方,我們也絕對不會肆意分散黴氣,您就放心!”
妖如此配合,讓本來都做好了自己被重傷犧牲準備的林青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
她懵了好幾秒,才說:“希望你們說話算話。”
“自然自然,您放心!!我們肯定不會騙您,若是騙了您,就讓我們天劫度不過去,變成死狐狸死兔子!”
妖的誓言可是很強的,一立誓,天道有感,一道雷閃過,意思就是我做主,給你們做個證。
林青是真沒想到公狐狸能做到這種程度,她再抬眼去看,隻見這狐狸一臉的坦坦蕩蕩,一副“我問心無愧”的模樣。
難道真的隻是她想多了?
還是說這幾年的妖怪都是這麼奇奇怪怪的?
雖然心底滿是疑慮,但這隻狐狸終究是發了天道誓言,林青還是放下了心,對著三妖抱拳行禮:“如此,是我叨擾了,多謝各位。”
說完,她轉身要走。
剛轉過身要去開門,就聽見後麵公狐狸一句:“等等!”
林青身子瞬間緊繃,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手中法器,緩緩轉過了身,暗自戒備提防:“還有何事?”
公狐狸討好的趴在地上,狐狸屁.股衝著她,艱難扭頭:“奶奶,您還沒有打我們呢?”
“是啊是啊,奶奶,打我們吧,不必客氣。”
兩隻兔子應和著,也扭了扭自己那肥碩的兔子屁.股。
看著對麵一狐狸兩兔子全都是屁.股抬起對著她,一副任由她打罵的模樣,林青眼角抽了抽:“……不必了吧……”
“你們既然沒打算害人,我為何要打你們?”
“要的要的。”
公狐狸見她不願意打,頓時著急了。
怎麼能不打呢,那位祖宗可是說了,要讓他們被他娘子打一頓出氣的。
“昨日我兄弟三妖對奶奶不客氣,還將奶奶打了出去,今日話都說開了,我們自然是要賠禮道歉的,奶奶,來吧!你打了我們,就當我們道歉了。”
望著那三隻肥嘟嘟的屁.股,林青實在是下不去手。
“算了吧,昨日本就是我莽撞上門,技不如妖,也沒什麼好道歉的。”
“我這、我這就先走了。”
說完,她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那三個肥嘟嘟的屁.股,趕緊拉開門走出去。
一看她如此,三妖頓時著急了,趕忙追了上去。
“奶奶,你彆走啊,再商量商量,您不喜歡打屁.股的話,打尾巴打爪子也行啊,實在不行,我們的頭也可以讓您打啊!”
三妖雖然著急,卻也沒失了分寸,出去時都變幻成了人形,跟在林青周圍極力勸說她:“真的,奶奶,我們的屁.股很好打的,我們小時候,那些大妖總喜歡抓我們回去,一不高興了就揍我們,揍完了之後就能就高興了。”
“當時跟我們一起被抓回去的還有山雞烏龜鳥妖,他們揍起來都不舒服,都被大妖給吃了,最後可是隻有我們三隻沒被吃。”
說著,他還驕傲的挺了挺平胸:“後來我們自立門戶,那大妖有時候心情不好還會特地飛三天三夜到我們住的山頭揍我們呢!”
林青:“……”
為什麼你能把挨揍當成什麼很光榮的事來說。
見自己都搬出如此優秀的“抗揍經曆”了,林青居然還是無動於衷,甚至看他的視線都帶上了淡淡的同情,公狐狸著急了。
穿著豔麗的“女子”帶著兩個小丫頭一臉著急的跟在了林青身後,不停地試圖勸說她:
“要是奶奶您不喜歡揍妖的話,我用彆的方式來賠禮道歉怎麼樣?我教你跳舞啊?要不,我送你金子吧,送衣裳怎麼樣?奶奶你看你這一身黑漆漆的,我知道鎮上成衣鋪子新出了一套桃粉色的衣裳,那叫一個好看啊,雖然貴,但是我不缺錢,我買了給你好不好。”
好不容易才擺脫桃粉色的林青:“……”
“我不需要賠禮道歉,你們回去吧。”
“那哪行啊,衣裳你也不要,那首飾,首飾總行吧……”
公狐狸正努力遊說著,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熟悉的魔鬼聲音:“娘子。”
他身子一震,從喋喋不休的狐狸變成了僵狐狸,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了。
身後的兩隻兔子也是如此,若不是還記得這位祖宗說過不希望他們表露出他的身份,恐怕他們能立刻來個原地下跪。
“夫君?”
林青詫異的望向前方撐傘的文弱郎君,趕忙小跑幾步上前:“你怎麼來了?”
“我在家中看到下了雨,又發現你沒帶傘,就說來鎮上尋尋,沒想到這麼巧,你果真在鎮上。”
紀長澤一邊清清淡淡說著話,一邊撐著傘望向了前方那正僵硬站在原地,情感上想跑理智又告訴他們不能跑的三妖。
“這幾位是?”
林青方才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家夫君身上,被提醒了才想起來這三隻妖怪看到了她夫君。
她本就對他們警惕未消,如今又被他們看到了夫君的真容,心底怎麼能不擔心。
幾乎是立刻,林青擋在了紀長澤身前,看似尋常,實則滿是警惕的望向了對麵的三妖。
“隻是香鋪的人罷了,方才我去香鋪看了看,他們是來送我的。”
“是嗎?”
紀長澤語氣一向淡,哪怕是問句,聽上去都沒什麼語氣波動。
“我方才瞧著,他們仿佛是在纏著你?”
“沒有沒有!!!!”
公狐狸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句話其中的危險意味,趕緊一個激靈伸直了腰:“誤會了誤會了,是我們昨日這不是冒犯了奶……這位娘子嗎?今日是特地道歉賠罪的,方才也是想要娘子能夠原諒我們,讓我們賠償。”
“原是如此。”
紀長澤點點頭,望向了公狐狸,眼底一絲隻有對麵三妖才能注意到的冷光閃過;“那倒是我誤會了,方才站在那瞧著你們的樣子,倒不像是賠罪,像是強買強賣一般。”
見他說話如此不客氣,林青心中一緊,生怕他惹惱了三妖,萬一真的動起手來,她一個人還能撐,若是再加上是普通人的夫君,怕是護不住他。
“三位,對不住,我夫君一向說話如此,並不是針對你們的意思。”
紀長澤站在她身後,威脅的視線看向三妖。
三妖:“……是、是,我們明白。”
“多謝三位體諒,我夫君身子骨一向弱,不能下雨天在外麵呆的時間太長,我夫妻二人就先回去了。”
身子骨弱……
昨日才被暴揍一頓的三妖掏出手帕抹額頭汗水:“是、是,那,那爺……不是,那這位郎君是否需要什麼補藥,我們這兒倒是有許多珍藏,若是能孝敬……能送給你們,也是交個朋友……”
“不必。”
紀長澤撇了一眼三妖,冷淡拒絕後,問林青:“他們既然是香鋪的老板,日後可是要一直在這裡開鋪子下去?”
林青回答:“他們打算搬走了,就在這兩天了。”
“是嗎?”
紀長澤語氣沒什麼波動的說了一句:“我還想著,鎮上香鋪太少,若是他們能在這裡長長久久的開下去,日後買香也方便。”
長長久久四個字,加了隻有三妖才能聽懂的重音。
三妖:“……”
他們戰戰兢兢的望向站在林青身後的紀長澤,隻見那個恐怖的男人撐著傘,白玉一般的臉上,眉衝著他們挑起。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三妖:“……”
林青看不見身後夫君的表情,隻說著:“那也是可惜了,他們打算搬走了,說不定明天就……”
“我我我、我們突然改變主意了!!”公狐狸結結巴巴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打斷了林青的話。
林青猛地皺起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方才還言辭鑿鑿說要搬走的三妖。
“你們剛剛不說要搬走?”
公狐狸:“……”
他們也想啊。
若不是這位祖宗威脅,他們一刻都不敢在這裡呆的。
可誰讓,技不如人呢。
人家要他們不搬,他們自然隻能呆在這了。
“就、就,你懂的,人的想法總是一會一變的嘛。”
那也不能變得這麼快啊。
林青本來就懷疑他們突然變臉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現在見到他們看到了紀長澤就突然改變說辭,心底立刻升起了更多的懷疑。
他們剛剛在香鋪還說的好好的。
說是馬上就會搬走,換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到時候絕對會控製黴氣數量。
結果出來見到了她的夫君,就改口了?
林青皺眉,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她給忽視了。
她一臉的沉思,站在那想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