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的類似民國(7)(2 / 2)

進來的卻不是那些可怕的大兵,而是一些小孩。

姑娘們都愣了,呆呆的望著這幾個孩子。

她們眼淚早就流乾了,此刻也哭不出什麼淚水來,聲音也早就嘶啞的不成樣子了,精神恍惚的她們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小孩臉上的神情和身上的武器,愣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泣血一般衝著他們小聲啞著嗓子說

“快走!!!快走!!快跑!!彆在這裡!!!快走啊!!!”

“你們快躲起來,聽話,這裡有壞人,快走!!”

她們已然被折磨的分不清目前情況了。

眼前一會是村人們被像是打什麼獵物一樣的追著打,一會是村裡的小孩子們全都被緊急抱著逃命。

四周還有那些洋人的大笑聲,好像看著人們為了活命各種努力逃跑是什麼很好玩的事一樣。

木倉聲響起。

一個,兩個,三個。

一個個朝夕相處的村人倒下,伴隨著可怕的笑聲,木倉聲,她們被拖到了屋子裡。

然後,就是生死不如的漫長折磨。

現在,她們甚至都有些看不清周圍了,隻喃喃的說著

“快走,快點跑,不要在這……”

一堆小孩中不少人眼圈當即就紅了。

紀長澤沒哭,他心裡恨不得把那些侵略者一刀刀的弄死,手上卻十分穩當,拿著匕首將這些姑娘身上的繩子全都一一割開。

鬆綁的下一瞬,幾個還勉強有理智的姑娘滿臉恍惚的站起來,一把抱起紀長澤就往外跑,嘴裡還在念念叨叨著要快點之類的話。

推開門,她見到了那個正被打斷腿又手掌受傷,被幾個小孩強壓著跪在地上的大兵。

“啊……”

看見那身軍服的一瞬間,她癱軟在了地上。

張開嘴想要喊,卻半天發不出一句聲音。

如果不是紀長澤離得近,還聽不到那短促的,像是被掐住喉嚨一樣的細微聲音。

抱住她的姑娘渾身劇烈顫抖著,抖著手把他藏在了自己後麵,發出短促又粗啞的哭聲。

在極具恐懼下,她連尖叫都做不到了。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卻又好像填滿了很多東西。

她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

他們隻是和平常一樣,安安靜靜的活著啊。

天空很藍,雲彩很白。

大家夥下地乾活,說到好笑的事之後,就會一起笑起來,小孩奔跑在田間,為爹娘送水送飯,她一邊等著飯做好,一邊納鞋底。

外麵有小孩子跑過的歡笑聲,四叔家的二娃子跑過來,對著她說“三姐,我爹說晌午讓你去我家吃飯。”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寧又美好。

然後,是一聲木倉響。

接著,一具具屍體倒下。

他們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在看著天問為什麼?

我們做錯什麼了嗎?

為什麼要殺死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紀長澤被她護在身後,聽著她粗啞的聲音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身子顫抖的厲害。

她好害怕。

她不明白。

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啊,她爹娘,弟妹,哥哥,嫂嫂,還有剛學會走路的侄女,還在繈褓裡的侄兒。

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我們、我們做錯什麼了,我們改,我們、我們改……”

一隻屬於孩子的手突然落在了她肩膀上。

“你們沒做錯什麼。”

姑娘身子猛地一抖,轉身顫抖著看向了站在她身後的孩子。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神卻好像成年人一樣,帶著一股溫柔和安撫。

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是這些侵略者的錯。”

“我們再怎麼努力的討好他們,希望他們可以良心發現放過我們,他們都不會放過的,要想要讓他們不傷害我們,隻有同樣殺死他們,趕走他們。”

“殺死他們……趕走他們……?”

姑娘茫然地重複著這句話,眼底滿是茫然。

“對,殺死他們,趕走他們,除了用武力,我們是趕不走他們的。”

“姐姐,你彆怕,你看,他現在沒有武器,我們已經把其他人弄死了,他傷害不了你的。”

紀長澤的聲音低著,緩緩握住了姑娘的手,拉著她站起來,引導著她慢慢走到了那個大兵前麵。

“彆怕,他們再也不能傷害你們了。”

姑娘呆呆的望著麵前目露仇恨和驚恐望著自己的大兵。

她心底突然冒出了巨大的憤怒。

“你……”

張張嘴,這個被折磨的麵容憔悴的年輕姑娘看著對方,眼底慢慢凝聚滿了恨意“你憑什麼恨我?”

“你們殺了我全家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一直很柔弱的身軀好像突然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衝上去對著大兵拳打腳踢。

她用牙齒咬,她用手去掐對方脖子,她努力的把自己所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全都當成武器。

然後,一個個的姑娘被帶了出來。

她們加入了進去。

小孩們站在一邊,看著她們發泄。

最後,紀長澤拿著木倉,抵住了這個大兵的額頭。

――砰。

一聲木倉響,好像是信號一般,姑娘們全都軟倒在地。

她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淚早就沒有了,但心底那巨大的悲愴還是讓她們喘不上氣。

家人,朋友,看著她們長大的長輩們。

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紀長澤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們。

他能想到的最好安慰她們的方式就是留個施暴者給她們出氣,可現在看來,這一招對於一夕之間被毀掉一切的姑娘們來說,貌似還是效果差了點。

“老大!老大!!”

幾個負責搜查的小下屬快速跑了過來,跑在最中間那個小心翼翼的抱著什麼東西,臉上滿是不知所措。

紀長澤眼尖,看到他們抱著的東西後一愣“這是?”

那個自己今年也才九歲的小孩抱著個看上去隻有幾個月大的嬰兒,也是一副渾身僵硬的震驚模樣,傻愣愣的回答

“我們在一個屋子後麵的雜草裡麵找到她的。”

屋子裡還有兩個大人,已經倒地死去多時了,看當時的情景和那個被暴力打開的門,應該是當時那群洋人已經在門外了,他們來不及把孩子藏在破屋子裡,於是打開窗戶,把孩子丟到了雜草裡。

這個抱著孩子的小孩眼圈紅著,跟紀長澤說出了自己的發現“那個窗戶……大人也能跑出去的,他們沒跑,我們猜,他們可能被洋人看見是兩個人進屋了,怕自己跑了被洋人追,到時候孩子保不住。”

所以,明明可能有的生路就在眼前,兩人卻隻能強忍著恐懼守在屋裡,最後雙雙倒下。

他們死的時候,甚至刻意的背對著窗戶,臨死都不敢看一眼繈褓裡的孩子位置,生怕引起洋人注意。

其實他們可能自己都清楚,自己這樣做也保不住孩子。

哪怕躲過了洋人,這隻是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獨自在外麵,怎麼可能活的下來。

但,萬一呢?

萬一能活下來呢?

他們沒有白犧牲,這個孩子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躺在雜草裡許多天,雖然麵色蒼白,一直緊緊閉著眼,但她是活著的。

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硬是躲過了那麼多的洋人。

紀長澤小心的從小下屬手中接過孩子,熟練地抱著看她臉色。

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他說“她發燒了,快點帶她回去看大夫。”

之前那個抱著紀長澤要逃的年輕姑娘呆呆的看著這個繈褓,突然快速上前,望著正靜靜睡著的嬰兒,明明以為早就沒淚水了,眼淚卻還是刷的落了下來。

她張張嘴,激動地用著早就沙啞的嗓子說“這是我幺叔家裡的娃娃,這是我堂妹,她、她剛滿兩個月。”

“我抱抱,讓我抱抱吧,求求你讓我抱抱她,我,我是她姐姐,讓我抱抱她好嗎?”

就連身後其他滿臉麻木的姑娘們眼中都多出了幾分希冀。

小生命的到來,總是讓人充滿期待的。

紀長澤把孩子遞給了年輕姑娘,看著她小心翼翼如同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緩慢又僵硬的接過了孩子。

看著懷裡的嬰兒。

突然,她想起了幺叔。

幺叔身子弱,念過書,但也隻念了幾年,他總是體弱多病,還總是去城裡想要投軍,但每一次都因為身體弱被拒。

幺叔不放棄,一找到機會就進城。

村裡人都知道幺叔想投軍,怕他真的進了軍營死在外麵,沒人敢嫁給他。

幺叔找不到媳婦,有次去城裡,自己領了個啞巴乞丐回來,說以後她就是他媳婦,啞巴乞丐家裡人被某國人殺光了,她也恨那些侵略者,很支持幺叔投軍。

她爹娘很不理解幺叔,勸他說媳婦都有了,怎麼還成天想著投軍,這要是死在戰場上怎麼辦?也要為家裡人想想啊。

當時她也在,記得幺叔笑了笑,笑的時候是什麼神情她忘了,隻記得一向瘦弱蒼白的幺叔眼睛黑黑亮亮的,說

“我想投軍,就是為家裡人想,哥,要是咱們國家真沒了,咱們家,一個都保不住。”

“國家在,家才能在啊。”

而現在,家真的沒了。

這一刻,在失去了親人後,這個唯一和她有血脈關聯的幺叔孩子成為了她的一切。

她顫抖著手,想要摸摸懷中嬰兒的小手,快要摸到的時候,突然頓住,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又瑟縮著收了回來,隻珍惜又小心的,用著自己的臉,小心翼翼的輕輕挨了挨孩子的冰冷小臉。

感受著孩子微弱的呼吸。

一瞬間,淚如雨下。

是啊。

國家在,家才能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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