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 當秘密說出口的時候,它就不是秘密了。
還沒下山,整個天海觀弟子包括最小的源清都知曉了, 師叔/師叔祖在山下有妻子有孩子。
隻是他們不清楚, 山下這麼危險,雖然紀長澤嘴上不說, 但明擺著還是很擔心家人的,既然擔心,為什麼不讓她們上天海觀來呢。
之前的吊橋被紀長澤移到了雲峰那, 現在下山沒了橋,就隻能靠禦劍飛行了。
現在是末世了,天海觀弟子也沒辦法弄來真的鐵劍, 於是用的還都是他們之前練武時用的木劍,之前學習禦劍飛行的時候都戰戰兢兢, 每天湊在一起打卡減肥, 爭取把體重減到最輕。
要不然正飛著飛著,突然木劍因為承受不住他們的體重斷裂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太慘了。
好在天海觀弟子們每天都辛勤勞作,雖說不是每一個都身形修長但也絕對不胖, 再加上修行了靈力身子輕飄飄, 倒是沒遇到過木劍斷裂這樣的慘烈。
但他們以前都是站在大殿門口練習,現在一下子讓大家夥從斷崖邊飛到山底下……
說實在話真的有點怕。
源恒之前雖然去雲峰上做了高度練習, 但等真的站到山崖邊往地下看時, 心底還是帶了點怕。
吭吭哧哧的就湊到了紀長澤身邊。
“師叔祖,必須要下山曆練嗎?現在都是現代了,和古代不一樣的吧?”
紀長澤正坐在火爐邊烤紅薯, 見他這樣抬眼看了過來:“一輩子不下山,就一輩子不知曉山下情況, 怎麼,你們還真想要一輩子都在山上過了?”
那必然是不行的,哪怕現在沒了網絡,但大家也沒打算真的一輩子都不下山了。
源恒可憐兮兮的垂著頭:“但是師叔祖,外麵是不是也有那些怪物,不對,喪屍,萬一我們打不過怎麼辦。”
“打不過就飛上天,那些喪屍難道還能飛不成?”
紀長澤可不吃這一套,慢悠悠把紅薯從火爐裡麵拿出來,也不怕燙直接剝開:“行了,彆在這纏著我,去通知他們開會,我把這次出門曆練的注意事項說一下。”
源恒雖然乾彆的不行,但傳消息起來那可是一等一的快,很快這次要下山曆練的弟子們就都到齊了。
這次下山,主要還是以年輕弟子為多。
二十多個十幾歲的小道人穿著道袍站的板直,最前麵的五個是十七八歲的師兄們。
他們因為年紀小,反而悟性比較好,各種口訣心法都練的很不錯,各種劍招也已經熟悉,伴隨著靈力出招,哪怕用的是木劍,殺傷力也絕對是杠杠的。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不用擔心他們在山下打不過喪屍的。
渡愕那一代的弟子倒是想要跟過去照顧,奈何這次是下山曆練,要是長輩跟在身邊那還算是什麼曆練。
好在靈力可以逼出喪屍毒性,實在是不行這些小孩還能禦劍飛行,渡愕他們倒是不怎麼害怕底下晚輩們在外麵出什麼事。
就算真的有靈力都顧及不了的事,這不是還有師叔給的哨子嗎?
隻要一吹哨子,師叔給的保護罩絕對比他們自己的武力值強。
這麼想想,他們這次下山還是非常安全的。
隻是能對付喪屍可不代表能對付人。
紀長澤顯然和渡愕他們有同樣的憂慮。
這次的開會主題內容就是“如何能更好的在同類麵前保護自己”。
“現在本來就是亂世,以前兵荒馬亂的時候出了不少喪儘天良的人物,替換到現在這個世界大亂,我估摸著也差不多,雖然不知道山下的情況,但既然喪屍有傳染性,我們天海觀這麼少的人都險些全麵覆滅,更彆提山下那樣多的人了。”
“喪屍多,人類的生存空間就要被擠壓,電視劇都看過吧,食物少,人為了爭強資源可什麼都乾得出來,所以這次我要給你們下一個死命令,下了山後,你們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和山下的人關係親近。”
一個弟子舉手:“師叔祖,那要是遇到好人呢?”
紀長澤反問:“你覺得和好人關係親近就沒有壞處了嗎?”
那肯定啊。
都是好人了,還能有什麼壞處。
麵對這些弟子滿臉的天真,紀長澤直接說:“好,那假設你們下山,遇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好人,如果我不要求你們遠離普通人,你們會和這個人變成朋友嗎?”
弟子想了想:“應該會吧。”
既然是好人,又有接觸的話,成為朋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好,你和他成為了朋友,你們無話不談,關係越來越好,在你的人生裡他成為了很重要的一筆,可當他老去,當他埋在墳墓裡,你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你身邊的普通人朋友會一個接一個離去,你要參加一個接一個葬禮,這樣,你還覺得和普通人交朋友很好嗎?”
弟子愣住,呆呆的看著紀長澤:“師叔祖……”
紀長澤沒去關注他被嚇到的表情,接著說:“如果你和山下的人接觸後喜歡上對方了呢?一個漂亮女孩子,你和她結婚,生子,你們甜蜜了好一陣,一年,十年,二十年,你的妻子和孩子一天天老去,隻有你依舊容顏永駐,幾十年後你的妻子當著你的麵老死,再過幾十年你的女兒也會離你而去。”
“你永遠都是送走彆人的那個人,因為他們隻是普通人而你是修仙者,你隻能一個接一個的送走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去和他們相處嗎?”
這個弟子也不過十幾歲,如今是真的被嚇到了,白著臉張開嘴又合攏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弟子……弟子……”
麵前自從靈氣複蘇後就一天比一天年輕,如今看著也不過二十五歲左右麵貌的師叔祖對著他一笑:“你當真覺得你接受的了這些嗎?”
“是,弟子接受不了。”
紀長澤吃了一口紅薯,臉上神情儼然是一副早就料到的了然:“讓你們與普通人保持距離便是為此了,既然沒有牽掛,為何又要給自己加上一個,真是自添苦惱。”
這弟子已經要被說哭了,垂頭喪氣的低著頭:“師叔祖說的是,弟子再不想了。”
倒是旁邊有個弟子好奇插上一句:“師叔祖,既然不能與普通人有牽掛,為什麼不讓他們也修行啊,不是隻要打入靈力就夠了嗎?到時候大家一起修行一起永駐青春不好嗎?”
“修行也不是說修行便能修行的,你們能修行是因為你們本就是天海觀弟子,自小就在天海觀中浸染,再加上有我灌輸靈力給你們,若是換成其他人,哪怕你們勉強灌輸靈力也不過是個失敗罷了。”
紀長澤吃完了紅薯,盤腿閉眼結印:“彆忘了我之前告知你們的,幾百年前修士為何引來天雷,那便是因為和普通人牽扯上了因果,人這輩子如何自有天命,你若是改自己的也就罷了,強行要去改他人的命,輕則反噬,重則身死道消。”
“你們要是不怕,儘管去。”
怕,怎麼能不怕,聽著就怕好不。
弟子們被紀長澤嚇唬了一通,一個賽一個的老實下來:“那師叔祖,我們下山後是看見普通人就遠遠躲開嗎?”
“不必,隻是讓你們少接觸少交流,避免牽扯上因果罷了。”
紀長澤看今天是修行不了了,乾脆站起來:“我再教你們幾招。”
“遇到普通人之後就都不準笑了,臉色冷下來,他們看你們不好惹,自然不會湊上來,就算是來了,也不敢提出過分要求。”
這群小孩臉皮這麼薄,要是真的有人看他們武力值高想要利用他們,說不準他們被人賣了還要給錢。
“如果有人讓你們心裡覺得不舒服不痛快了,直接走人,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一個讓你感覺相處十分舒服的人可能不用非要結交,但是一個讓你們感覺心裡不痛快的人一定不要再聊下去。”
“要是有人問起你們是什麼人,隻說是天海觀弟子,彆的就什麼都不要說了,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小弟子們趕忙一邊聽一邊記。
紀長澤越說越來勁:“還有,我教導你們幾個行禮方式,這是幾百年前的道教行禮,現在已經失傳,既然我天海觀重新踏上修行路,你們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形象儀表,可彆墮了我天海觀的名聲。”
他很快就把幾個幾百年前(瞎編)的行禮姿勢教給了弟子們,看著他們有模有樣的學著,仿佛隨口般來了一句:“出門在外,若是見到戴哨子的人,就幫我多照顧一二。”
剛剛還在那沉迷學習的弟子們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
一個個眼睛亮亮的恨不得馬上湊過去八卦,隻是麵對著觀內最高長輩,到底還是不敢這麼放肆,隻有個膽子大的弟子小心詢問:“師叔祖,真的不把您在外麵的家人接上山嗎?這外麵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比較好吧。”
“而且您就不怕他們在外麵遇到危險嗎?這要是出個事,您在天海觀就算是再怎麼擔心怕是也鞭長莫及吧。”
紀長澤麵無表情,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的默默盯著這個說話的弟子幾秒。
弟子一開始是:“?”
接著是:“??”
紀長澤:“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山下有家人的?”
弟子:“……”
其他弟子:“……”
他們眼睜睜看著師叔祖仿佛意識到什麼,轉身大步向外麵走去:“渡愕!渡愕呢!你給我滾過來!”
小道士們:“……”
他們左右看看,縮縮脖子,趕忙回屋拎起行禮就往外跑。
渡愕剛剛修行完劍訣,正要回去,就見這幾天都該下山曆練但卻一直磨磨唧唧拖延著不肯下山的小弟子們快步背著行禮跑了過來。
看見他,這些弟子刹住腳步掏出木劍踩在上麵捏起劍訣一條龍,不等渡愕反應過來,就已經快速飛到斷崖邊上了。
“師父/師伯,我們下山曆練去了。”
“你保重啊啊啊啊啊啊……好高啊師兄師兄你拉著我拉著我。”
“臥槽你不要抓我啊,我的木劍可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師兄師兄你快把師弟弄走。”
“臥槽我手心出汗了,我不敢看。”
“師父!!師父我櫃子裡還有一根火腿腸你幫我吃了吧!要不你幫我養隻貓不然我怕老鼠偷吃我的火腿腸!!”
渡愕簡直是茫然的看著這群小孩雞飛狗跳的禦劍飛行離去,站在斷崖邊往下看,看著他們你扯著我我扯著你的。
“你們路上小心啊!”
“師叔給你們的哨子要戴好啊,疊千紙鶴的紙帶好,每天都要讓千紙鶴回來報數知不知道,要按照師叔給的路線走,渴的再怎麼厲害都不要喝生水,每天晚上睡前和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都要檢查一下周圍,還有啊!!帶點衛生紙回來!!觀裡的衛生紙不夠使了!!聽見沒有啊!!!”
聽著底下稀稀拉拉的回應聲傳上來後,渡愕才放心的直起腰,後知後覺的奇怪起來。
這群小崽子這幾天一直耍賴不肯下山,怎麼突然這麼積極的下去。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他正想著,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陰沉沉的一句:“渡愕。”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嗯?”
渡愕:“……”
他僵硬的,緩緩的回頭,對著身後站著的紀長澤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師叔,我也是想要他們幫著關心關心你……誒呀!師叔我錯了我錯了彆打頭!”
山上的師父/師伯如何因為他們說漏嘴被師叔祖批評小道士們是猜不到的,他們剛下山的時候還有點高興,等到飛了一陣,看著底下的一片片廢墟,喪屍大軍,野獸軍隊,變異植物,偏偏就是沒有正兒八經人類的時候,心底就開始發虛了。
“師兄,我們這次下山曆練的任務是什麼啊?!”
在最前麵飛著的師兄一手掐劍訣,一手從兜裡掏啊掏,掏出了個筆記本:“我看看啊,要幫師父帶十箱以上的泡麵回去,還要幫二師叔帶榨菜,還要帶衛生紙,找一些嬰兒用的物品帶回去,什麼紙尿褲啊奶粉啊之類的,對了,還有之前師叔祖沒找到第三基地,我們要去找人打聽第三基地在哪裡。”
“那不是要和人打交道?師叔祖不是不讓我們和普通人接觸嗎?”
“師兄你真笨,師叔祖說的是不讓我們和普通人關係親近又沒說不能接觸,隻是問一下路而已應該沒問題。”
師兄弟們達成共識,決定找個人問個路先。
結果飛了兩個多小時,倒是見了不少喪屍變異獸變異植物,廢棄的車密密麻麻排在馬路上,城市裡從上往下看也是出來走動的全都是喪屍,彆說找個比較和善好說話的人打聽了,他們連個活人都沒看見。
沒辦法,隻能先完成彆的任務了。
一路下來,吃喝沒找到,好像早就被人搜刮過了一次,倒是紙尿褲找了一大堆。
隻是找到了後,有一個問題就擺在了他們麵前。
他們一路過來都是禦劍飛行的,一個人一把劍,平白多上一堆紙尿褲怎麼拿?
小道士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盤腿坐下就地打坐恢複靈氣,為首的師兄折出個千紙鶴來往天海觀飛去詢問師長意見。
“師兄,我們現在怎麼辦啊,等著千紙鶴飛回來嗎?”
為首的師兄也不過十八歲,一時間還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摸摸頭上的發髻,想了想道:“我先出去探探路,找找第三基地,你們就地打坐回藍……不是,恢複靈力。”
底下的師弟們都乖巧點頭了,師兄才踩在自己的木劍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