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在知道自家那位病弱的大哥是個狠角色後, 就果斷放棄了原本規劃的“考上科舉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路線。
既然有更加輕鬆簡單還可以偷懶的路走,他乾什麼還要苦哈哈的自己辛苦呢。
散播完謠言,紀長澤回去的路上順帶買了一堆醫書回去, 回去一個人關在屋裡翻看了一遍後, 就統統塞到了床底下。
躺在床上舒服睡去前,他還順帶想了一下紀老爺。
按照周饒令的戰鬥力, 不超過三天,這事估計能傳遍整個京城吧。
還真是期待呢。
***
不知道為什麼,紀老爺最近總覺得朝中同僚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今日下朝時, 甚至還有個算是比較相熟的同僚走過來,神情複雜的低聲來了句:“馬上就是歲考了,你若是想要考的不錯, 我那有不少書籍可以借你。”
向來都是低分飄過及格萬歲的紀老爺:“……不必了,我著對歲考排名沒什麼興趣。”
同僚看他的眼神又複雜了幾分:“既如此, 那便罷了。”
說完, 同僚轉身離去。
不知道是不是紀老爺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好像有點看不上他。
怎麼可能呢,他可是侯府嫡子, 將來要繼承爵位的, 歲考成績考得好不好,都不會對他造成妨礙。
紀老爺很快將同僚的異常拋之腦後, 盤算著這次要去花樓裡找誰玩玩。
老爺子還以為不給他錢就能管得住他, 想得美,他朋友一大堆,就算自己不出錢, 照樣有大把人願意為他付賬。
抱著這樣的想法,紀老爺晃晃悠悠到了常去的花樓,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的確正在飲酒作樂。
紀老爺臉上揚起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見“朋友們”看見了他,臉色俱都變了。
“元律,你這是來花樓喝酒來了?”
紀老爺有些茫然,在他們僵硬的視線下坐到了他們身邊:“我來尋你們啊,今日又有什麼樂子?”
離著他最近的朋友立刻站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家中有事,先走了。”
他一說,剩下的人也都紛紛起身告辭,一副避紀老爺如洪水猛獸一般的樣子。
紀老爺一臉懵逼:“不是,等等,你們彆走啊。”
人都走了,誰來為他結賬啊??
他很快鎖定了一個動作稍微慢點,隻來得及站起來還未成功跑出去的朋友。
“他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瞧著都像是不想與我打交道的樣子?”
那朋友神情尷尬:“你沒聽外麵的傳言嗎?”
紀老爺:“?”
他沒聽到很正常,誰會把傳言傳到正主頭上去。
“外麵都在說,說你自身平庸便嫉妒親生子,你那些兒子但凡是有出息的,都會惹來訓斥,你嫡長子才華斐然,身子弱,卻被你扔了藥,害得他重病一場,如今你在外麵的名聲已經是的臭大街了。”
“我們雖不在乎這些,但若是家中人知曉我們與你來往,必定是要鬨的,元律你可彆怪我們,你也明白的,出來玩的,大家好聚好散,我走了,彆追我啊。”
“朋友”跟被狗追一樣,撒丫子跑的那叫一個快。
紀老爺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僵硬站在原地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他明明誰也沒告訴過。
是,紀老爺的確是嫉妒自己的孩子。
當然了不是嫉妒紀長澤。
他嫉妒紀長衍,準確的說,甚至是有點怕紀長衍。
五歲前還不明顯,紀長衍那個時候小豆丁一樣,乖巧吃喝,練字,背書。
後來他護著謀害紀長衍的妾侍,與紀夫人大吵一架,吵急了,一巴掌就甩在了對方臉上。
當時紀長衍就躺在病床上,他看到了一切。
從那之後,紀長衍看他的眼神就變了,不再是孩子對父親的儒慕,眼底也沒了孩子的天真。
明明紀長衍也隻是個孩子,但莫名的,紀老爺就是有點怵他。
後來,紀長衍慢慢長大,自小就被誇讚天賦驚人,到了國子監更是一鳴驚人,當年一路考上去,止於最後的殿試,倒不是他沒被選上,而是還沒開始選,他就因為病痛暈厥,隻能放棄。
誰都知道,若不是身體原因不得不回家休養,紀長衍入朝後,以他的人脈與才華,必定能打拚出一片天地。
那時,府中已經隱隱有了紀長衍才是當家做主那個人的趨勢。
之後他一病不起,常年纏.綿病榻,再也不能像是以前那樣態度從容的溫聲與他這個當父親的說著不容拒絕的話,紀老爺是狠狠鬆了口氣的。
慢慢的,發現紀長衍仿佛不能好起來了,紀老爺才沒了心中忌憚,逐漸抖了起來,甚至還敢闖入到紀長衍房中訓斥。
不得不說,看著當年那個在他麵前向來都是從容神情的嫡長子蒼白著臉臥床不起,甚至連握筆手都在無力顫抖時,紀老爺心底是暢快的。
你比我優秀又如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又如何。
還不是最終要落個這樣的下場。
但這些想法一向是他心中最深的隱秘,父親嫉妒兒子,若是傳出去他哪裡還有臉去做人,紀老爺可誰都沒說過。
可為什麼。
為什麼一下子有了這樣的傳言?
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紀老爺一會慌,一會又覺得冷,他幾乎是立刻就鎖定到了紀長衍身上。
這個兒子太聰明了,必定是他,他在報複自己那場鬨劇。
他腦子一熱,陰沉下臉色,一路麵沉如水的回了府,直奔紀長衍屋中。
恰巧紀長澤也在,正與長兄對弈。
屋裡的下人本來正安靜做事,一見到他,臉上立刻紛紛露出警惕神色,一副生怕他會動手打人的樣子。
紀老爺顧不得這些,直接忽略了一旁的紀長澤,冷著臉質問長子:
“紀長衍,外麵的流言是不是你乾的!”
紀長衍麵色蒼白,渾身無力,抬眼瞧見父親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眼底閃過詫異,隨即想到什麼,緩緩露出一個笑。
“我本還以為是外麵的人亂說,但如今瞧見父親這模樣,倒像是真的確有其事。”
“做父親的,居然會嫉妒自己的兒子,真是天下奇談。”
紀長澤在旁邊跟著點頭:“是啊是啊,父親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這麼不知羞的。”
紀老爺對著長子興許還有點顧忌,但對這個一向沒怎麼重視的庶子可就不一樣了。
一眼瞧見紀長澤臉上那裝出來的怯怯,立刻便回憶起了之前就是這家夥裝白蓮糊弄他爹揍他。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紀老爺指著紀長澤就罵:“我與你兄長說話,你插什麼嘴!”
紀長澤臉上立刻顯出了幾分懼色,往長兄身邊靠了靠:“大哥……”
紀長衍伸出蒼白到血管清晰可見的手,安撫的拍拍弟弟,抬眼冷漠望向紀老爺:“父親何必要與一個孩子計較。”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