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書……
百歲的病可是禦醫與神醫都沒法子的,紀長澤能找出治他的法子,那是看了多少醫書才行啊。
凡是上了字的紙,那都是要統統貴上許多倍的,紀長澤若是看了許多本,那怕是要花上不少銀錢。
周夫人試探著問:“你小小年紀的……哪來的錢買醫書?”
麵前的十三歲小少年靦腆笑笑:“母親疼我,每個月都給我不少銀錢,百歲也有錢,湊在一起買了醫書,能默背下來後我再轉手賣掉,幾年下來,看的書便很多了。”
百歲給的錢是拿去買書了。
嫡母給的錢也是拿去買書了。
那為什麼他床底下的醫書並不算很多呢?因為為了買新書,他把看過的舊書都賣掉了。
邏輯通。
周夫人是陷入到“我果然是誤會了這孩子”的歉疚中,紀夫人這個將紀長澤視若己出的卻是立刻鎖定在了幾年下來一直在看醫書上。
一直看,還要辛苦攢錢去買,為了能買新書,還要默背下許多醫書,那要多辛苦啊。
她心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隻擠出來一句:“你也不累,何不與我說呢,母親彆的忙幫不上,給你買書的錢還是有的。”
“你想要找病人治病,也可與我說,何苦要到這花樓裡來,你知道外麵的人是怎麼說你的嗎?小小年紀,平白無故的就背上花心風流名聲,何必如此。”
紀長澤望向試圖成為他依靠的紀夫人,放緩聲音,低低答道:“不能告訴母親。”
“我學醫,是想要救大哥,若是告知了母親,母親心底難免要有期待,到時候兒子萬一學藝不精救不了大哥,您隻會更加失望,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等到學成了,治好大哥,再讓母親驚喜。”
紀夫人呆住:“可、可你的名聲……”
“名聲於兒子來說,算不得什麼,在兒子心中,母親才是最重要的,母親養我一場,若是我為了名聲便不顧您的感受,那便枉為人子。”
紀夫人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在長澤眼中,已將她當做了親生母親一般對待。
甚至願意為了她,不顧自己的名聲。
紀夫人從前隱約也是有感覺的,一心疼愛的孩子,其實對她並沒有像是她對他那樣真心,但每一次,她都努力安慰了自己,畢竟不是親生的,如何能毫無隔閡。
可心底還是會難受,會失落沮喪。
但如今,長澤說,她這個母親,是最重要的。
她一心疼愛的這個孩子,真真正正的把她當成了母親。
為了她的親生子,他甚至可以用幾年時間去悄悄學習醫術,不顧名聲到花樓觀察病例,旁人以為他揮金如土,可實際上他卻一直為了買醫書而默背下看過的所有醫書。
從前一直以為的單向付出變成了雙向回報。
五味雜陳,積堆在紀夫人心口,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響,才走上前,紅著眼眶,抱住了這個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
“長澤……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乖啊。”
這麼多年,被人明裡暗裡的“提點”,被丈夫嘲笑將彆人的兒子當親生子養,將一個與自己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養在身邊,負起有關於這孩子全部責任的些許茫然與疲憊。
此刻都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