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這一失落, 是失落到了飯點。
間諜保姆捏著鼻子去敲門喊他吃飯:“先生,飯做好了,是您喜歡的母雞湯。”
裡麵沒動靜, 她趕忙又加了一句:“是華國雲南的菌菇。”
裡麵還是沒有動靜, 間諜保姆心裡一頓,提高聲音:“先生, 我進來了。”
她小心推開門,結果最壞的事情發生了。
床上居然空無一人。
被子都不見了。
間諜保姆臉色大變,再看看開著的窗戶, 趕忙跑了出去,到樓下打電話:“快!!快!那個華人跑了!”
“該死的,他一定是發現我們在監視他!”
最高領導接到電話, 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我在他家樓下安排了十幾個人守著,他們說一切正常。”
“可他不在家裡!”
間諜保姆也清楚知道紀長澤的重要性, 急的都在飆臟話了:“狗.屎, 他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絕對是翻窗戶離開的!”
“快找到他!不能讓他找到機會回華國!”
這通電話掛斷後,各種消息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傳遞出去。
紀長澤的價值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絕對不能讓這個華人回到華國, 不然華國絕對會成為他們的危險。
無數特工, 警.察在城市的街道中穿梭,粗暴的推開人群, 專門盯著黃皮膚的人。
上麵給出的命令是, 如果人配合的話就帶回來。
如果說什麼都不配合,寧願就地擊殺也不能讓他逃走。
紀長澤曾經住過的學校,接觸過的華人, 還有他以前去過得地方全都進行了全麵排查。
和他同一批的留學生已經回國,這一批和紀長澤都隻是打過幾次照麵, 交談都沒多少。
但為了以防萬一,調查局還是找到了所有被公派出來的華人留學生詢問他們的日程,搜查他們的居住地和兼職的地方。
脾氣好的學生還好,一些比較有衝勁的華人留學生卻不能忍受這種,自己好好的上著課,卻被穿著製服的人帶出來,而且還要容忍他們搜查自己房間的行為。
“就算是你們拿著搜查令,也應該說清楚搜查原因,我沒有犯錯,你們憑什麼搜查我。”
年輕的留學生氣的臉通紅,看著這群人裡裡外外翻看自己的出租屋,心底滿是憋屈和憤怒。
不是因為自己東西被翻亂了。
而是因為這種不被人尊重,人家說要搜查,就直接這麼態度強硬的來搜查。
他們甚至沒有給他一個理由。
高高壯壯的警官對華人留學生的憤怒顯得十分不屑一顧:“先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你再這麼大喊大叫妨礙我們工作的話,我們有權逮捕你。”
“你們!!”
“周興華!”
他的舍友,一個和他同期留學的華國人拉住了他,對著對方滿臉憤怒的神情,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周興華還是一臉怒意,但到底還是在舍友的示意下閉上了嘴,滿眼憤憤的看著這些k國人肆無忌憚的將他們租住的房子上上下下翻找了個遍。
甚至還強行打開了另一個沒回來舍友上鎖的房間。
等到搜查完了,這群人也不說賠償弄壞的鎖,直接大搖大擺的下樓,走之前還對著兩個華人留學生說:
“最近你們不能離開k國境內,想要離開的話要等我們通知。”
周興華更加憤怒:“憑什麼?!我們是華國公民,你們無權拘禁我們!”
“我們沒有拘禁你們,隻是讓你們短期內不離開k國境內,你們不是還要在我們國家學習至少一年嗎?為什麼想要這個時候離開?”
他們自願留下學習,跟被強製留下那能一樣嗎?
周興華還想再說,他的舍友按住了他的胳膊:“好的警官,我們知道了,希望等到我們留學期滿之前可以得到通知。”
他的態度很好,但那些人卻並沒有為此對他有個好臉色,而是高傲的看了兩人一眼,才陸續撤走。
等到所有人離開了他們的房子,周興華氣的一拍桌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哪有這樣的!憑什麼隻搜查我們華人!”
“你先彆生氣,我覺得這件事有問題。”
比起年紀小,在華國是少年天才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周興華,年長一些,也有一些社會經驗的劉虎看事情就比較謹慎了。
他說:“他們剛剛那樣子不像是在找茬,像是真的在找什麼人一樣。”
“找什麼人,逃犯嗎?這群k國人,平時見了我們都橫眉冷對的,到哪裡都把我們當軟柿子,現在自己的犯人丟了,就覺得是我們窩藏的,說白了,就是欺負我們唄。”
周興華越說越生氣,他前些天才被人辱罵,而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好端端走在街上,跟旁邊的華人同學用華語交談。
結果就被一個k國人故意找事撞掉了他手裡的書。
大家都在街上行走,不小心撞到對方也很正常,當時周興華也沒放在心上,更加彆說生氣了。
結果他這個被撞的沒生氣,那個撞人的倒是囂張了。
罵了他一句黃皮猴子,又念念叨叨的說著他們國家是亡國了嗎,這麼多黃皮猴子來k國。
周興華當時差點沒跟那個人打起來。
可惜快要打起來的時候,k國警.察來了。
直接問也沒問到底是誰的錯就開始嗬斥周興華,如果不是當時還有個路人見證全程為周興華說話,他就要被逮捕到監獄裡去了。
為此,周興華這幾天學習越來越拚命。
k國不光有華國這麼一個黃種人,還有其他亞洲國家的。
比起華國人,他們雖然得不到本國待遇,但也絕對不會像是華國留學生這樣經常被人故意找茬。
那些對著他們不友好的人與其說是種族歧視,還不如說是欺軟怕硬,之前華國可以說是站在那被人打,現在比起其他亞洲國家來說又處於弱勢,那些人可不就抓著他們欺負嗎?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周興華才更加想玩命的學習。
等到學業有成,他必定要回到華國好好建設自己的國家。
到時候他們國家強大起來,看彆人還怎麼瞧不起他們。
劉虎清楚周興華自從來了k國後就一直在受委屈,先安撫了他幾句,才接著自己的分析:
“你剛剛注意到沒有,他們搜查我們屋子的時候很認真,不像是故意找事,床底下,衣櫃裡,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他們都搜查過了。”
“他為什麼隻抓著華人搜,要是因為種族歧視,何必要找的那麼認真,要是不是種族歧視,那隻搜查華人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周興華隻是一直被保護著沒什麼社會經驗,但他絕對是個天才。
聽了劉虎的話,他幾乎立刻接上了剩下的猜測:“他們要抓的是個華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
劉虎道:“而且你發現沒有,他們隻找了公派留學的學生,那些自己出錢留學的沒找。”
“既然是抓華人,為什麼還要隻搜查公派留學的華人?”
周興華漸漸冷靜下來。
“因為他們認為那個人隻有公派留學的華人留學生才會藏。”
他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現在回去反正也趕不上上課了,出去打聽打聽吧。”
兩人出去打聽了一趟,果然發現今天的街道跟以往很不一樣。
許多以前根本不怎麼出來巡街的警.察拿著槍在街上走來走去,挨個檢查路人不說,還會打開一些店鋪進去搜查。
街道上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列軍隊,看上去很是倉促,見到周興華與劉虎兩個黃種人,還都會抬眼看上一眼。
“好像真的出事了。”
周興華用著華語小聲對劉虎道:“你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和我們國家有沒有關係?”
劉虎搖頭:“他們好像除了格外重視華人以外,還會去特地搜查車輛。”
周興華又仔細觀察了一遍。
低聲道:“我們去機場。”
到了機場,果然外麵已經站了一排人了,他們沒進去,但光從外麵往裡麵看,裡麵的陣仗比外麵還大。
他們還記得之前那個警.察給的警告,沒有衝動行事,回去後拜托了一個和兩人關係好的k國人詢問一下從k國飛往華國的機票。
k國朋友回來對他們說:“奇怪了,居然一張都沒有了,而且連個轉機都沒有。”
這是很不正常的,之前他也幫周興華他們買過機票,明明每次去,去往華國的機票都還剩下許多。
周興華與劉虎麵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對這位友人表達了感謝後,就關在屋子裡麵色凝重的走來走去。
“肯定是有個華國人出事了!”
這些事加在一起,上下一結合,答案簡直顯而易見。
“而且還是一個公派留學生,那些k國人為了他連機票都不讓買了,這件事絕對不小。”
不是他們自己看不起自家國家。
實在是自從到了k國他們就發現許多k國人就是從根子裡歧視華國人。
被這麼不放在眼裡的華國人,要做下多大的事,才會惹來k國這麼嚴陣以待啊。
兩人雖然現在都不清楚正在被抓的華人是誰,做了什麼,但同為華國人的身份讓他們天然有了立場。
“怎麼辦,我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周興華冷靜下來後,智商也漸漸上線:“我們解決不了這件事的。”
“想辦法告訴國內。”
知道那些警.察重點關注他們這些華人留學生,兩人也沒傻到立刻打電話回去。
而是開始斟酌著思考到底要用什麼方式來傳信。
等到晚上的時候,他們發現底下站著的警.察都退走了。
再去問機票,去往華國的機票又神奇的有了。
這擺明了就是抓到人了啊。
他們更加焦急,卻怕自己貿貿然傳消息會影響到那個華人同胞,隻能努力按住想要傳信的心,耐心等著以往他們給家裡打電話的日子。
電話費貴,兩人平時都很努力的省吃儉用,根本舍不得多打電話,因此一向都是一個月往家裡打兩次電話。
有的時候家裡有什麼事也會給他們打電話,但這種情況非常少見。
現在距離一個月還剩下三天,他們簡直就是數著分秒的過日子,隻期盼趕快將這件事傳遞給華國。
哪怕他們其實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但這個消息傳回去,說不定能幫助到國家呢?
國家肯定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兩人這一晚上都睡不踏實,隻盼著三天後快點到來的時候,紀長澤正在沉著臉大發雷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能做就不要做了!!不是說家裡還有五個孩子要養嗎?!!做事還這麼不認真!如果不是看在你五個孩子的份上我早就解雇你了!!”
華人學者本來就是個不好伺候的玻璃心,今天一覺醒來發現本來應該好好給他做好飯的保姆不見了蹤影,廚房裡又都是冷飯,如今不生氣才怪。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我身體不好需要你精心照顧!你就是這麼精心照顧我的嗎!你知道今天外麵的風有多大嗎?!吃飯的時候沒有叫我就算了,你甚至還不關窗就離開家,阿嚏!!”
說著說著,紀長澤打了個噴嚏,把自己往被子裡縮了縮。
間諜保姆:“……”
她看著整個人連帶著被子都坐在地上的紀長澤,此刻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
差不多頓了好幾秒,才用著一言難儘的語氣慢慢說:“對不起先生,我沒想到您不在床上是因為掉到了床底下。”
“什麼叫做掉?!!我那是自己在床上睡得不舒服搬到床邊睡的!而且,你沒想到,你不會找找我嗎?”
“難道我睡個午覺,我還能睡不見了嗎?!”
華人顯然十分不滿意間諜保姆的推脫,臉上神情更加憤怒,指著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大聲道:
“這個位置,你甚至都不需要徹底走到這裡,你隻要站在門口稍微往前兩步就能看到我,難道你以前做事的家庭裡麵沒有晚上睡覺會滾到地上的孩子嗎?!”
間諜保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沒有,先生,我從來沒見過在地上睡覺的孩子。”
更何況你也不是什麼孩子啊。
紀長澤立刻又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一樣,滿臉嫌棄的對著間諜保姆挑挑揀揀起來:
“你連睡到地上的孩子都沒有見過?那你還好意思應聘的時候說自己做保姆經驗豐富?我還是按照經驗豐富給的你錢,艾麗莎,你這是欺騙我。”
華人學者十分不爽的絮絮叨叨了半天,才最終給出了自己的判定結果:
“我要給你減薪!”
“我告訴你,你不用覺得委屈,你知道因為你今天的失誤害得我感冒了嗎?我甚至還沒吃晚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句話你聽過嗎?
如果我因為不吃飯患上胃病,到時候我要經受多少病痛的折磨啊,我甚至還要去你們k國貴得要死的醫院看病,該死的,說不定還會碰到像是上次一樣,會種族歧視的醫生。”
說著說著,紀長澤頓時覺得自己隻減薪好像是有點太便宜這個做事做出紕漏的保姆了。
於是他又加了一條:
“這是你的失誤,所以廚房裡的那頓飯所有費用你自己出,我是不會報銷的。”
間諜保姆:“……”
她提醒雇主:“這頓飯您還沒有吃,我去幫您熱熱,味道是一樣的。”
紀長澤立刻否決她的提議,摸了摸自己的胃部:“這怎麼可以,我晚上沒有吃飯,現在又吃剩飯的話,我的胃會生病的。”
“啊,不行,我感覺我要餓暈了,艾麗莎,你快給我拿一些水果來,要給我切好放在盤子裡,不切好我不吃。”
華人學者說著,慢騰騰的從地上站起來,又打了個噴嚏,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