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灰塵,自覺在桌上吃飯不方便,任憑李月桂怎麼說,就是不下來,依舊是何曉芸給他送上去的。
吃過飯,何曉芸洗碗,李月桂站在後門上喂雞,忽然問她:“小航也這麼大了,你跟建偉有沒有打算再生一個?”
何曉芸聽到,下意識去留意房頂的聲音,確定魏建偉在另一邊,聽不見她們的說話聲,才放下心,說:“我覺得一個就挺好的。”
李月桂皺眉,“孤單單一個,哪裡好?不給小航生個兄弟姐妹,等以後你們老了,他連個幫手都沒有。而且建偉他們家,大嫂進門好幾年了,這才懷上,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你婆婆肯定也想你再生的,反正還年輕,又不是沒人帶,乾嘛不生?”
何曉芸暗自歎氣,她算是體會到上輩子人們常說的催婚套路了,單身的催找男朋友,有男朋友的催結婚,結婚的催生小孩,有小孩的催二胎,甚至生了二胎,有些長輩還想著要三胎,反正在他們看來,隻要有口飯吃,能養得活就行。
她現在真有點慶幸跟魏建偉不是正常夫妻,任憑彆人再催,就算她樂意,他也不會同意。
“再說吧。”她隨口糊弄,反正等魏建偉回部隊,其他人就是想催,她一個人也生不出來了。
李月桂搖搖頭,猶自念叨:“你能生的不生,你大姐想生個兒子還生不到,趁現在年輕,生完了事,你婆婆也能幫忙帶,多好。”
老一輩人都喜歡多子多福,特彆是在農村,沒有兄弟幫襯,處處要受欺負,所以李月桂不能理解女兒的想法。
還沒到傍晚,魏建偉就把活乾完了,李月桂留他們吃晚飯,見兩人都沒同意,她硬塞了一背簍白菜,讓他們帶回去。
回家路上,太陽西斜,道路兩旁都是水田,田裡的秧苗才插下去沒幾天,卻已初見茁壯。
“呦,曉芸你跟建偉從哪兒來呢?”有兩個婦人迎麵走來,見到他們倆,其中一個便問。
何曉芸笑道:“剛從我媽那來,嫂子你們呢?”
“前幾天不是下雨了麼,我們今天上山去摘點野菇子,去晚了,沒摘到多少。”婦人向何曉芸示意身上的背簍。
何曉芸看了一眼,說:“不少了,我這幾天都沒上山,改天跟你們一起去。”
“行啊,改天叫你。”
又說了幾句,四人各自分開。等走遠了,一個婦人壓低聲音對另一個道:“這次回來,沒見吵架了?”
回頭看了並行的兩人一眼,另一人才說:“沒有,前一陣插秧,還天天給送飯呢,你說稀奇不稀奇?”
“這才叫夫妻麼,床頭吵,床尾和。”兩人低聲不知說了什麼,咯咯笑起來。
另一頭,何曉芸跟魏建偉走到河邊,眼看再走幾步就到家了,他卻把背簍放下,跨過河堤下到岸邊去。
“怎麼了?”何曉芸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卻見魏建偉在河邊蹲下,撩起水往臉上潑,想是留了一天汗,黏膩膩地不舒服。
何曉芸也著洗了手,蹲在旁邊看他。
魏建偉捧著水,把自己頭臉脖子都洗了一遍,短短的頭發上掛滿水珠,何曉芸看著他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戲水的鴨子,一遍遍把頭紮進水裡,不停清洗身上的羽毛。
這個想法一出現,越看他就越覺得像,想象著一隻長著魏建偉臉的鴨子,邁著四方步,神氣活現的架勢,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到聲音,魏建偉轉頭看她。
水珠從他額頭上,順著鼻梁,順著臉頰,順著脖子往下滾落,一大半落在衣襟上,胸口的衣服早就濕透了,緊緊貼著。
上一回見到相似的畫麵,何曉芸氣勢落了人家一大截,最後慘敗,這回她吸取教訓,將腰杆挺得直直的。
反正被看的又不是她,她心虛什麼呀?
這局不能輸,必須挺住。
能不能找回場子就看這次了。
如此一再給自己打氣,她梗著脖子,不但不移開視線,還上下看了個遍,使勁抑製住臉紅的衝動,問他:“乾嘛?”
彆以為相同的招數用兩遍還能有用,她不會再虛了!
最終是魏建偉先移開眼。
何曉芸鬆了一大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氣,心口因為呼吸不暢砰砰直跳。
還沒等她把氣喘勻,魏建偉忽然拉著衣服領口往上一拽,麻利地將上衣脫了,光著健壯的膀子,一頭紮進水裡。
何曉芸驚呼一聲,忙不迭捂著眼睛跑開。
這個臭流氓!肯定故意的,她看見他入水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