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燒著火,外麵忽然傳來鞭炮聲,似乎還要不少人說話的聲音。
馮秋月在走到門口看了看,道:“是東頭那邊,有人辦喜事嗎?”
王春花回想了一下,說:“前一陣你張嬸提過,是那傻子成親吧。”
馮秋月與何曉芸哦了一聲,不再問了。
那天聽張嬸子說完,她們二人曾私下聊過,都對讓傻子生孩子的事不太認同。
何曉芸曾經生活的時代,講究優生優育,雖然也有些人認為,生孩子是每個人的權利,就算是傻子,也不應該被剝奪,但大部分人比較理性,畢竟生孩子隻是一時,養孩子卻是幾十年的事,如果生下來的孩子同樣患有疾病,誰對他的一生負責?
馮秋月則是快要做母親了,她希望能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孩子,因此一想到傻子的孩子以後會麵對什麼,就有些憐憫不忍。
但傻子的母親這麼做,卻同樣也是出於她對孩子的疼愛,怕自己死了,兒子沒人管沒人養。
所以這件事,說也說不清誰對,誰不對。
跟大人們諸多感慨不同,小孩子是隻要有熱鬨可湊就行。
鞭炮一響,魏建華就帶著魏遠航看新娘子去了,直到快開飯才回來,每個人抱著一捧花生、瓜子。
“要吃飯了,彆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吃進去,你也真是,這麼大的人了,不做點好的讓小航學,天天乾這種事。”王春花免不了又要念魏建華一頓,不過看他嘻嘻哈哈的樣子,顯然是沒有聽進去的。
下午張嬸子來家裡,果然也說起了傻子結婚的事。
“我去看了熱鬨,新娘子長得不錯,外表也瞧不出什麼,偏偏腦子就是不正常。”
王春花道:“這麼說起來,傻阿寶長得其實也挺精神,要是兩人都好好的,也般配的很。”
阿寶就是村東頭那傻子的名字。張嬸子跟王春花說著說著,都是一陣可惜。
農村夜晚沒什麼娛樂,天黑了後,每個人都早早洗漱回房。
上午跟魏遠航在河邊說的話,何曉芸是說過就忘,看小孩後來到處瘋玩的樣子,她以為他也拋到了腦後,哪想這小子還記得呢。
當天晚上,魏遠航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到魏建偉那兒去玩,而是早早爬上床玩積木,玩一會兒還要抬頭看他爸爸一眼,那小模樣,就跟守護金幣的惡龍似的。
魏建偉有所察覺,也看了他幾眼。
他越看,小胖子就越警惕,後來硬把何曉芸也拉到床上,自己坐在她懷裡,媽媽和床都在身邊,才轉頭對魏建偉道:“爸爸有自己的床鋪,不要搶我的。”
饒是魏建偉,忽然聽到這句話,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問何曉芸:“他說什麼?”
何曉芸無辜地搖了搖頭,房裡三人,就隻有她對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可上午那番話,總不好跟魏建偉說,小孩子又解釋不通,她隻要裝作不知道。
魏遠航也怕她說什麼,急忙忙地說:“沒有說什麼,媽媽沒有說,我也沒有說,對吧媽媽?”
他的表現,活生生演繹了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何曉芸憋著笑,配合地點點頭,“對啊,哪有說什麼,是你爸爸自己想多了。”
小孩這才安心,沒多久,他就犯困睡了,何曉芸跟著躺了一會兒,也開始迷迷糊糊,半醒半睡間,忽然又有了個煩惱。
她想上廁所。
晚上的菜略有點鹹,她多喝了些水,平時睡覺前都會再去上一趟廁所,可今天魏遠航一直看著,不讓她走,便沒去成。
她原想忍一忍,可不忍還好,一忍之下,越發覺得尿意明顯,而且人還越來越精神,剛剛的瞌睡蟲跑了個精光,無奈之下,隻得坐起來。
房間裡的燈早就滅了,魏建偉的方向沒有動靜,大概也睡了。不想吵醒他們兩個,她沒有開燈,而是等眼睛適應了昏暗,才摸索著站起來。
房裡的家具都是靠牆擺放的,隻有魏建偉的地鋪打在正中央,她順著牆邊慢慢走,終於來到房門邊,輕手輕腳跑出去上了個廁所,又跑回來。
外頭的夜色比屋內稍亮一些,剛從外麵進來,眼前黑漆漆的,比剛才還要暗,什麼都看不見。
何曉芸隻好憑借記憶,試探著摸黑往前走。
先向右轉,一步、兩步、三步……走到牆邊,再向左轉,一步、兩步、三步……
應該可以了,何曉芸離開牆壁,向著自認為床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
“噗通——”
她一頭摔進魏建偉床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