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細視，高洋怔然。
所謂山川全是神魔屍體堆砌。
歪七豎八，屍橫遍野。
要麼無頭斷肢，殘缺不全；要麼焦黑稀爛，雷亟火炙。
站在一處山丘上，與壘得極高，幾乎戳穿這片天際的神魔屍群相比，覺著自己渺小不可計數。
搖搖頭，放棄這種自我鄙棄的心思。但也不敢隨意接近，遠遠繞開。
剛才的魔屍殘念嚇的得不輕。誰知道這些神魔殘軀裡麵有沒有殘念留存？
萬一來個什麼魔王、神王。也不知靈乙能否對付得住？
當然，這個疑問最好不去實驗，也無需明白。
當他們有就是。總之安全第一。
……
這裡原是一片平坦地域。許是遠古大戰之故，處處可見深淵大坑望不見底。
看不到儘頭的溝渠及地裂豁口，依然冒著縷縷細煙，仿佛述說著遠古大戰的慘烈狠酷。
看不見殘留的神魔旌旗或仙家大纛。
滿目屍山入眼，心情莫名沉重。
神魔作為勝者，傷亡這般慘重，仙族想必更為不堪。
隻是怪了，這裡隻有身軀龐大的神魔屍軀，仙族遺蛻竟沒見到一個？
難道當時有某位幸存的仙族做了戰後掃尾？
神魔屍體堆積如山，有的高，有的低，確像人工擺布，不像自然倒斃的現場。
這大概屬於遠古的亂葬崗。
神魔屍首太多。活著時，摘星拿月，鞭山趕海，死了也不安穩。
無數規則碎裂散溢，相克相生，融合對衝，互相積壓，相互克製，導致這裡的空間重力場不甚平穩。
高洋不敢疏忽。
一邊走，一邊感知周圍的規則線條。多數都已經殘破，有些萬不存一。但能提前感悟神魔規則，對日後禦敵大有好處。
高洋並不覺厭煩。
至於尋找孟韶華，一時也急不得。
這裡緩步走路還好，走得快了，興許就衝入一片陌生規則。化作規則泥淖裡的小蟲子。
蒼茫天地下，踽踽獨行，好在心神謹守，沒有絲毫煩躁。
不覺三天過去。
高聳入雲的屍山依舊看不見尾。
究竟死了多少神魔？
數量太嚇人了。
高洋埋頭尋思。
遠古大戰的慘烈程度從神魔死亡數字可見一斑。
仙族戰敗，遠古天庭潰散。數十萬年前神魔既然覬覦這裡，誰能保證，數十萬年後，神魔不會再來？
遠古尚有仙族，此刻隻有人族。
想到這裡，心情無比沉重。
又走了一日。
終於看到類似人族的仙屍。
小小的，與神魔軀體宛若大山與石子。
大多是白鎧白甲或黑鎧黑甲的仙兵，偶爾有一些金鎧金甲仙將。
為什麼這麼說呢。
白或黑的鎧甲仙族製式統一，多半是尋常戰力。
唯有金甲屍首，手中握的不是大刀瓜錘，就是長戟角矛。兵器不一，武藝必也不同。
顯是根據自身特色打造的仙器。
高洋走近。
仙兵仙將的身上頓有光暈浮現。
與此瞬間，高洋身上金色毫光綻開，道種顫巍，一道青氣衝出，分割陰陽。
仙族身上的光暈刹那消斂。
高洋毫無阻擋地接近。
說來，他都不知道，若無前世窮經皓首淬煉出的道種，這會怕是根本走不到仙族近前，即便均是屍體。
試著觸摸了一位白甲仙兵。
指尖堪堪著力。
白甲仙兵從他指尖處開始化為齏粉，旋即灰飛煙滅，包括仙兵手中握著的仙矛也一同化去。
一縷白芒打著旋地鑽入他身軀。
瞬間，舒服得宛如置身溫泉泡浴。
高洋錯愕。
自己能吸收仙力？
打開係統麵板，沒發現新的選項，倒是氣運加了三點。
仙力增加氣運？
又試著點了兩具仙兵，果然又加了幾點氣運。隻是數字不一。前一個還是三點，後一個居然有四點。
猜想，或跟仙兵留存的仙力多寡有關？
隨便點點，仙屍即滅。
歲月力量多半是三界之中最為可怕的。
戰後毅誌長存，戰意昂然的仙屍，依舊擋不住時光長河的腐蝕。
不敢再碰。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是道種之故，隻以為是時間久遠的緣故。
同為三界之人。
雖然可以增加氣運，高洋也不想褻瀆這些仙兵遺屍。
好歹是保衛三界而死，等如是子弟兵，不好好對待已屬不對，焉能毀卻死後屍身。
跪伏於地，恭恭謹謹叩了三個頭。
起身之後，繼續上路。
隨著仙兵仙將之後，及後的仙屍越來越也著裝怪異，姿態各殊。
龍首人身，人臉獸體，當然也有百分百似人的仙家。
多數咬牙切齒，忿麵嗔目，顯是隕落之前懷著對神魔的無比憎恨。
腳步不停，繼續往前。
遠遠看見兩峰之間似有一個塔尖之物影影綽綽，忽隱忽現。
建築物？
不知是神魔陣營，還是屬於仙家陣營。
翻上山峰，站於高處眺望。
映入眼簾，是一座高逾千丈，幾與都天山齊平的大墓。
何以說是大墓。
建築物前有塊巨碑，碑頂瘦削，宛若塔尖。
碑上刻字：中天北極紫微太皇大帝之陵。
睹字駭然。
紫薇大帝？
道家四禦之一。
天庭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排名僅次玉皇大帝的仙家帝君？
前世熟讀各類道典佛籍，紫薇大帝之名多處提及。
說他上治鬥極，考校劫運之數籍。
下統酆都，製約陰鬼群魔。
這樣的道家大能未必無敵，卻斷然神通廣大。
如果眼前真是大帝之墓，天庭與神魔一戰，節節敗退都不足形容，滿盤皆輸才是天庭最後結果。
不斷臆推，一時間悵然若失。
仙庭大敗，失了三界，那麼如今三界多半就是神魔統治。
他日，我若飛升，所遇所見豈不都是神族與魔族？
想想自己當前僅為先天。彆說飛升，就是離天人境界尚差了十萬八千裡。
這會百般愁緒，大有杞人憂天之勢。
念及於此，不由自嘲笑笑。
再次打量大帝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