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公羊述仍無動靜。送進去的飯食素未動過。
高洋情知定是到了關鍵時刻,不敢疏慢懈怠。
日夜不休,寸步不離。
功法也不練了,道種意念時刻釋放在外。暗中又有建木分身作為隱衛。
大周天神功跡近於道,高洋與黃道諸星合一接續時,道種意念竟得到進一步淬煉。
隱隱然,三片綠芽上的小骨朵均有綻裂乍放之勢。
……
禁宮之內。
姬楨坐在龍椅之上,支頤沉思。
對麵站著一位黑衣蟒袍青年。三十餘歲,麵若冠玉,俊朗清雅,氣度不凡。
兩旁紅燭,啪啦啪啦,閃閃爍爍。
映得宮殿忽明忽暗,就如姬楨此刻心情一般,忐忑不定。
一位年老宦官,上前修剪了一下。
宮殿內頓時重又輝煌亮堂。
姬楨抬起頭,看向虞子遜。
這位江南八家之首,虞家家主,大乾鎮南公,是秘密赴京。
作為封疆大吏,虞子遜實質奉旨前來。不過這道旨意,卻是姬楨瞞著閆芷蓉所發。
未幾,姬楨道:“鎮南公,你說,江南諸家除了閆家之外,皆是支持朕的?”
似乎長久沒說話,喉嚨有點乾燥,聲音嘶啞低沉。
“不錯。啟奏陛下,微臣絕無欺瞞。此番進京,巴州白家,湖州楊家與陳家都派人前來。”
虞子遜肯定道。
“那漢州席家,海州葉家與稽州的柳家呢?”姬楨追問。
虞子遜道:“這個恕微臣不知。不過赴京之前,微臣已遣人聯絡,試其想法。
據微臣所知,葉柳兩家與陵州閆家素來不合。
若陛下敢扭轉坤乾,罷黜太後,葉柳兩家定然鼎力支持。
何況葉家老祖與太後嫌隙甚大,天下無人不知。
至於席家,屆時江南諸家聯合,未嘗不是望風景從,決不敢執迷不悟,獨行其事。”
“好,與鎮南公一敘,朕好比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嗬嗬……”
姬楨佯作矜持的笑了兩聲。
實質喜不自勝。
他在高台上走來走去。
最後忍不住走下帝台,來到虞子遜身邊。
“鎮南公,你說太上觀也持此議?”
“是的!”
虞子遜恭謹地彎身道。
姬楨聽到肯定答案,開心不已。
伸手虛扶。
“鎮南公,你乃國家柱石,朕之臂膀,以後切不可如此。”做出一副禮賢下士樣子。
姬楨對自己今晚表現很滿意。
看到虞子遜一臉感激涕零,更是心花怒放。
感覺自己當真帝王楷模,世之賢君,何以母後非不信自己能獨宰天下。
偏偏處處設阻,時時訓斥,弄得自己這個天下之主當得沒半點意思。
母後啊母後,休怪兒臣行險一擊,實在是你牝雞司晨太久。
天下怨聲載道,宗派鼎沸,若不囚禁了你,大乾氣運早晚泄儘。
太祖嘔心瀝血打下的萬裡江山也將被人覬覦。
姬家若坐不住龍庭,豈不悉成刀俎。
念及此,心下更堅。
取出一枚令牌,拆開陰麵,交給虞子遜道:“虞愛卿,此乃龍影軍虎符。若無老恩親來傳訊,不可輕動。”
虞子遜接過虎符,朝老恩看看,也就是剛才那個剪燭火的年老宦官。
老恩回視,相對而笑。
虞子遜笑得爽朗客氣,老恩卻不免陰鷙。
虞子遜跪倒,“陛下托以機要,臣原是惶恐不安,生怕殫精竭慮,難報萬一……
然而今日陛下以臣為心腹,恩重如山,微臣感恩忘身,當肝腦塗地,至死相報!”
姬楨扶起他,微笑道:“虞愛卿言重。你我君臣相知,扶大乾於將傾。
今日一幕,百千年後必為世人傳頌,也是一段佳話……”
“陛下說得甚是!臣也是這麼認為。”
虞子遜言辭懇懇答道。
姬楨尤為開心。
他覺得還是外臣對自己較為尊重。
不似京裡官吏,無論大小,俱以太後之意為準。
殊不知,天下權柄乃姬家所掌。姬家人才是天下共主,當世人皇。
哼……
這些家夥,幡然醒悟的話,朕先掛賬,若繼續冥頑不靈,秋後算賬為時未晚。
……
姬睿替身在王府待了三天。
這是成為姬睿影子以來,從未有過的。
一時樂不思蜀,渾然忘了自己僅是替身。
每日價看著睿親王妃士妍雪。
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均讓他陶醉其中,難以自拔。
心中盼著姬睿永不要回來。
自己這個替身可以告彆影子生涯,真正成為妍雪的夫君。
記得初與妍雪相識。
那時她還不曾是王妃,自己也是江南葉家的旁係少爺。
那段時日,是他最為快活,最為忘不了的幸福歲月。
可惜好景不長。
妍雪是士家小姐,早與當朝親王姬睿訂親。
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妍雪穿著鮮豔如血的嫁衣,被八抬大轎抬進了王府。
自己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去了棲霞山笑佛峰的淨壇寺,想跪求佛祖相助,讓自己與妍雪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