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率部隊到達辛府。
辛府數百人自相捆縛,以負荊請罪之姿,跪在辛府外麵。
辛怏跪在最前首,其後是辛舫及辛家各係各房。
男男女女,哭哭戚戚。
瞧見公羊述、高洋。
辛怏一陣失望。
原道懷帝姬剛會來,至不濟也該是太後閆芷蓉。
公羊述來到近前,也不贅言,直接宣讀了姬剛口諭。
手一揮。
背後六扇門捕快及部分龍影軍擁入辛府。
府外兩百多名辛家上下,則由銅章、鐵章捕快,負責捆縛押解。
龍影軍雖說訓練有素。
但辛府內裡富麗堂皇,進去的軍士直是目眩神迷,止不住有些順手牽羊小舉動。
公羊述神眼驚人,一目了然,卻不製止。
今日平亂,龍影軍出力甚多,原就要獎賞。
偷摸些好東西,實屬尋常。
高洋隻在邊上看著,軍紀方麵與其無乾,來此目的,隻在乎辛家結局。
辛怏望著公羊述,說道:“陛下與太後想必很是失望。”
公羊述站在他麵前,人極矮小,卻背挺腰直,恍若大山屹立。
麵無表情道:“那是自然!陛下還說了,司律不守律,要之何用?”
辛怏歎了一氣。
又看向在旁的高洋,笑了笑,對公羊述道:“老夫尚未賀喜公羊大人圓滿臻至大宗師。”
“僥幸,蒙大乾氣運昌隆,說來慚愧。”
公羊述抱拳朝向皇城,很是謙遜道。
辛怏又道:“老夫與公羊大人鬥了十幾年,沒想到,今日倒是輸得一塌糊塗。”
公羊述道:“逆天而為豈有不輸之道?
你雖為玄帝後裔。但同是玄帝血脈的獨城天人,功參造化,武可通神。
依然謹守君民之道,對今朝皇權敬畏有加。
這便是天人的順天有道。
你……差得太遠。
日後史書,你辛怏不過是一弄權謀逆玩臣,當真替玄帝他老人家抹黑。”
“弄權謀逆?”
辛怏喃喃自語。
忽而哈哈大笑。
他本生得清臒儒雅。
此刻冠冕皆去,散發披頭,突然形態悖癲,意浪骸狂。
公羊述未有製止。高洋走前一步,反被其攔住。
邊上辛舫嚇得臉色發白,殊無半點,當日在長樂幫前喝阻三千龍影軍的氣派。
過了一會,辛怏漸靜,盯著公羊述,口氣憤懣道:“獨城老祖,修為通天又如何?
天下無敵又怎樣?
我玄帝後裔,居然要落得滿門抄斬田地。
若無我辛家老祖當年明智而忠信,與太祖會盟江南,南下膏腴之地,北取要害之郡,何來這大乾如畫江山?”
當年大乾太祖築城大明湖畔,取名乾京。後東出仙霞,與天下群雄爭鋒。
辛家老祖崛起阡陌,欲要重複玄帝榮光。
可惜手下均是疲弊之卒,將不過二,周遭勢力倒是有八,皆為強侯。
辛家老祖無奈,連衡大乾太祖,欲引外敵強奪關隴。
怎奈太祖兵鋒盛銳,摧敵如朽,戰無不勝。
辛家老祖見機得快,索性投於太祖麾下,之後隨龍影軍南征北戰,威震四方。
直至大乾建立,四方遂平。
辛家老祖眼看時勢不及,也徹底打消宰割天下,分裂山河的主意。
依辛怏想來,當年老祖打天下時,獨城天人不過弱冠,幫不上忙也就罷了。
之後第三任大乾帝君高宗羸弱,大權旁落,朝臣上瞞下欺,謀私貪利。
其時,玄帝血脈的殷獨城業已是天下屈指可數天人之一。
照理說,有他一句話,改朝換代未嘗不能。
偏生獨城天人言道。
天地無私,萬物有私,天生萬物,返育天地。既已廟隳,便重鑄聖像,無須再治理山河。
說來說去,辛家落魄至斯,俱怪獨城天人置身事外。
倘然他肯出一點力,辛家早已重複玄帝榮耀。
一番怨天尤人話語,直聽得公羊述放聲長笑。
辛怏忿然喝問:“公羊侯爺,老夫所說有何不對,讓你這般恥笑?”
公羊述道:“你家老祖投入太祖麾下,乃是太祖他老人家寬厚愛人,尊賢重士。
當年龍影軍草創,來者雲從。太祖帥三千軍坐鎮陵州,江南三十六諸侯逡巡不敢進。
此乃太祖威匡所至。
再說了,太祖席卷天下,立萬世之業,皆屬麾下眾多豪傑聚謀製兵,立法度,衡諸侯緣故。
你家老祖固有些微功勳,要說俱他一人之力,此言實為荒誕不經。”
辛怏臉一紅。
他也知略有誇大。
隻是故意這麼一說,期頤兩聖看在老祖份上,可以為辛家留條血脈。
事敗之前,他也想負隅頑抗。然則情報詳述,宣安侯晉大宗師,懷帝陛下也以大宗師修為重臨世間。
想來想去,辛家難有活路。
這才闔家自縛,跪於門前。
前一刻盼著懷帝與太後親臨,自己以幡然悔罪之姿,求其饒過辛舫等年青後輩。
隻是姬剛當真手辣,自己不來,竟讓與自己素來有怨的新進大宗師公羊述率隊抄家滅族。
這麼一來,辛怏尋不到半點可鑽空隙。
氣急敗壞之餘,這才口不擇言,瘋言瘋語。
這會,辛家男子倒好,女子們卻是哭得越發大聲。一個個聲嘶力竭,哭天愴地。
血河老祖遠遠看著。
思索,要否救上一救。要說辛家與他頗有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