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再遇到現在,這似乎是桑延第一次喊她名字。
溫以凡此時的精神緊繃到了極致,倉皇間,還有種自己幻聽了的感覺。她沒有停下腳步確認的時間,不自覺又往前跑了幾步。
下一刻,溫以凡的手腕被桑延拽住。
桑延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輕。溫以凡仰頭,視野被他生硬的側臉占據。他的唇線抿直,單手打開車門,看上去有些火大。
“愣著乾什麼?”
因為無法控製的恐懼和一路的奔跑,溫以凡的呼吸急促。她抬眸看向他,沒出聲,順著他的舉動和話坐進了車裡。
門被桑延關上。
透過車窗,溫以凡看到他隨意地按了下鎖車鍵。
那三個男人已經追了過來。
見到這個場景,虎紋身男往車內看了眼,確認沒其他人之後才流裡流氣地說:“帥哥,這是你女朋友啊?長得還挺漂亮的呢。”
桑延抬眼,一字一句道:“關你屁事。”
因他這態度,虎紋身男心情瞬間不爽,上前推了下他的肩膀:“你這什麼態度?我說關我事了?說好話還不愛聽了是吧?”
桑延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力道收緊,很快便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般地甩開。
他的眼裡沒什麼溫度,語氣無甚波瀾:“走不走?”
“行啊,我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虎紋身男當他這是退讓,往溫以凡方向指了指,“讓你車上那**先下來給我道個歉,長一副欠操的模——”
像是戳中了桑延的什麼神經,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往虎紋身男的腹部踹了一腳。
這一下使了十足十的勁,沒半點克製,溫以凡在車裡都能聽到碰撞的巨響。
虎紋身男的話立刻中斷,往後退了幾步,腰腹向下彎,艱難地冒出了一句臟話:“我操.你媽的……”
跟在他後邊的另外兩人愣住。
聽到虎紋身男罵罵咧咧的話後,才反應過來似的過來幫忙。
溫以凡垂眼,忍著顫抖掏出手機報警。
桑延這人向來懶懶散散,什麼事情都不愛搭理的樣子。看人時總似有若無地帶著點嘲諷的笑意,這會兒像是真動了氣,臉上沒半點表情。
他的眸色黑得純粹,帶著戾氣,看著麵前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團爛肉。
兩個人同時上去抓他,想把他控製住。
桑延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個人的頭發,用力向上一扯,往旁邊的路燈上磕。另一人趁這個時候發了狠地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他躲閃不及,頭向另一側偏。
定格須臾。
桑延仿若沒了理智和痛感,負了傷反倒笑了出來。
知道自己出去之後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會拉了桑延的後腿,溫以凡閉了閉眼。她不想去看桑延被打的場景,卻又擔心他們裡麵會不會有哪些人帶了武器。
隻能又睜開,眼都不眨地盯著外頭看。
除非是另外兩人纏得太過,桑延的所有動作都是有針對性的,力氣全數往虎紋身男身上使。某個瞬間,溫以凡看到他嘴唇一張一合,短短地說了一句話。
可隔了一段距離。
溫以凡完全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所幸是附近的巡警來得快,上前吼:“喂!乾什麼呢!”
見狀,溫以凡立刻下了車,往桑延的方向走。怕警察會覺得他是鬨事的一員,她把桑延攔到身後,強裝鎮定道:“警察同誌,剛剛是我報的警,這是我朋友……”
桑延臉上負傷明顯,唇角帶了血絲,好幾塊破了皮,臉側還有些青紫。他眼裡情緒散去了些,低下眼,盯著溫以凡白皙的後頸,沒有說話。
……
幾人被帶到派出所做筆錄。
按兩方的傷情看來,這也不算是正當防衛,更偏向雙方鬥毆。不過虎紋身男有前科在,加之今天剛釋放就去找先前的受害人麻煩,情節情況嚴重些。
除了虎紋身男,其他人被口頭教育了一陣,罰了幾百塊錢便離開了。
出了派出所。
溫以凡偷偷往桑延的臉上看,抿了抿唇:“你要不要去趟醫院?”
桑延情緒不佳,沒搭理她。
“你身上還有彆的地方有受傷嗎?”因為自己的事情把他拉下水,溫以凡覺得愧疚又不放心,“我們去一趟醫院吧,應該也花不了多少時……”
桑延打斷她的話:“溫以凡。”
溫以凡抬睫:“怎麼了?”
桑延看著她,莫名冒出了句:“我站那你看不見?”
溫以凡沒聽懂:“什麼?”
“你不喊我幫忙你跑什麼?”
“……”
“我讓你過來也沒聽見?”桑延的語氣毫不客氣,嘲諷的意味十足,“又瞎又聾又啞光剩雙腿會跑了是吧?”
溫以凡沒計較他的惡劣。他救了自己,還負了傷,這會兒不管怎樣她在他麵前都覺得理虧:“我是想找你幫忙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動手,不想拖你下水。”
桑延目光幽深,聽著她的解釋。
“而且,”溫以凡老實道,“主要是他們有三個人,我覺得你打不過。”
“……”
桑延氣笑了,被她這話噎得無言。
恰好路過一家藥店。
溫以凡停下腳步,視線又在他臉上瞥了眼,而後道:“你在這兒等一下。”
說完,也不等桑延應話,溫以凡進藥店買了點跌打損傷的藥。出來之後,她往四周掃了圈,在附近偏僻處找到個長椅。
兩人走了過去。
“塗點藥吧,”溫以凡把袋子遞給他,誠懇地說,“你這樣出去也沒法見人。”
“……”
桑延的氣息似是有些不順。他看了她一會兒,不發一言地把裝著藥的袋子扯開。
溫以凡也沒說話,在旁邊看著他捋起袖子,往手臂上的青紫處噴藥。越看,本就已經極為強烈的負罪感又在加劇。
桑延上藥的方式很粗暴,隻講求迅速,溫以凡感覺他上了跟沒上沒多大區彆。
之後是膝蓋,最後才到臉。
過程從這裡開始變得艱難。
因為臉是視野盲區,再加上這周圍沒鏡子,桑延隻能盲目地塗。他的力道沒個節製,再加上總塗錯地方,眉頭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溫以凡看不下去了:“我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