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桑延痛快道,“那當我剛剛沒說。”
桑稚看向段嘉許,真好注意到他此時正忍著笑,情緒更加不爽:“你笑什麼?”
“在想你那時候還挺自來熟。小小年紀就威脅我,不同意就跟要跟阿姨告狀,說我跟你哥對你——”段嘉許回想了下,眉眼舒展,“男男混合雙打?”
“……”
這話讓桑稚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丟臉事。她覺得憋,不想再跟這兩個老東西交談,回頭跟溫以凡說話:“以凡姐。”
溫以凡正看著手機,抬頭:“嗯?怎麼了?”
桑延打斷他們的交流:“不知道喊嫂子?”
桑稚才懶得理他,跟他作對般地重複:“以凡姐,你說我同學那舅舅是不是長得很帥?”
這話讓車裡安靜須臾。
段嘉許瞥了她一眼。
桑延也順勢看向溫以凡,眼神似乎在讓她注意點回答。
桑稚又刻意道:“感覺能吊打這整車的男人。”
“小鬼,你感覺錯了,跟我比那叫碰瓷。”桑延目光仍放在溫以凡身上,指尖在她手背上輕敲,語氣傲慢,“吊打駕駛座呢,倒是綽綽有餘。”
“……”桑稚表情一言難儘,繼續等著溫以凡的答案。
想到剛剛在超市就有點惹到桑延了,但傅識則那長相確實也也不能說是不帥。溫以凡認真想了想,忽略了桑稚那句“吊打”,中規中矩地答:“是挺帥的。”
但這回答讓桑延的氣壓明顯低了下來,捏著她手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恰好遇上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前頭的桑稚忽地收回視線,看向段嘉許的方向,短暫問了句“乾嘛”,之後再無動靜。兩人對視著,沒發出什麼大的聲響。
溫以凡這會兒也沒精力關注前邊,瞅著桑延生硬的表情。她思考著如何哄他,歎了口氣,壓低聲音主動提議:“算了,弟弟有點不成熟。”
“?”
“我們還是彆姐弟戀了。”溫以凡彎唇,話鋒一轉,“行嗎?哥哥。”
“……”
此時此刻,前方。
坐在駕駛座上的段嘉許側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桑稚。他的眼眸染光,璀璨而分明,嘴巴一張一合,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桑稚沒太看懂,把腦袋湊過去:“什麼?”
段嘉許低頭,嘴唇貼在她的耳邊,悠悠道:“哥哥打算爭個寵。”
桑稚茫然:“啊?”
沉默幾秒。
她聽到男人的聲音更低了些,近似用氣音,跟她調起了情。
“回去再給你看點好看的。”
……
把車子開回桑家。
溫以凡被桑稚拉著先往大門的方向走。
桑延和段嘉許走到車尾箱後,將剛買回來的大包小包提出來。他雙手都是袋子,抬起長腿,將車蓋往下踢:“你能管好那小鬼?”
段嘉許笑:“怎麼了?”
“讓她注意點,想給你找不痛快的時候,就專注這件事兒。”桑延偏頭,直截了當道,“彆拉著我媳婦兒一塊。”
“你直接找她談吧。”段嘉許溫文爾雅道,“我不太管她,一般都她管我。”
“……”
桑延有點受不了他談戀愛這德行,嘖了聲。
兩人走到樓裡等電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溫以凡和桑稚已經上去了。
“為你結婚這事兒,最近蘇浩安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了。”段嘉許低笑了聲,“每回都問我什麼時候結婚,說要趕在我之前。”
桑延散漫道:“他哪來那麼多破事兒。”
段嘉許眼角微彎,十分尊重地詢問了下當事人家屬的意見:“你覺得什麼時候好?”
桑延嗤笑:“關我屁事。”
段嘉許:“你妹能大二就結婚?”
“……”
電梯恰好到一樓,發出“叮”的一聲。
場麵靜滯住。
桑延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轉了下脖子,把袋子扔到地上。而後,他抬手扣住段嘉許的脖子,向下壓,感覺自己每天都在被這畜生刷新三觀。
“牛逼,談個戀愛連物種都變了。”
因這力道,段嘉許身子前傾,不受控咳了聲。他好脾氣地抬頭,神色從容鎮定,仿佛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什麼意思?”
“能再給我看看你當人的時候是什麼樣?”桑延服了,“我壓根想不起來了。”
“自己注意點。”桑延鬆了手,重新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我家不收畜生玩意兒。”
“……”
3.
溫以凡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不知剪刀被桑延收到哪裡去了,溫以凡在客廳翻找了半天,突然在其中一個櫃子裡,發現了幾個桑延的舊手機。
其中一個是老式的按鍵手機。
邊緣已經被燒化,變了形,看著完全不能用了的樣子。也不知道還留著乾什麼。
這個痕跡,讓溫以凡立刻想起這房子被燒的那天,錢衛華采訪桑延時,他所說的話。
——“除了房子和家具就燒了個手機,不過也早就不能用了。”
這麼看的話,燒的好像就是這個。
溫以凡怔怔地看了一會兒。
恰在這個時候,玄關響起了開關門的動靜。她轉過頭,跟剛進門的桑延對上視線。他換著鞋子,邊問:“在乾什麼。”
溫以凡啊了聲:“找剪刀。”
桑延:“我放廚房了。”
“好。”溫以凡把手機歸回原處,站起身往廚房走。她的思緒有點飄,仍想著那手機,餘光見到桑延也跟了進來,便主動承認,“我剛看到你的舊手機了。”
桑延隨口應:“嗯,拿剪刀做什麼。”
溫以凡:“我想開個麵膜,撕不開。”
發現話題被他帶走了,溫以凡又帶回來:“那手機裡有什麼東西嗎?你怎麼還留著。都燒成那樣了。”
桑延言簡意賅:“咱倆的成績。”
這話等同於在說。
那手機裡存著他們高二到高考結束後的短信。
零零散散的對話,偶爾的問候,還有雷打不動地互報成績。
要仔細想的話,溫以凡也能勉強想到他們那時候每天是在說些什麼。不夾雜任何曖昧,對話都正常不含彆的意味,卻似乎自帶甜意。
……
桑延:【明天你生日,下回我過去給你帶個禮物?】
溫以凡:【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桑延:【元旦後一天。怎麼?】
溫以凡:【回禮。】
……
桑延:【考差了,安慰我幾句唄。】
溫以凡:【晚點行嗎?我考得挺好的,還想開心一會兒。】
……
溫以凡:【我今天回家的路上,在便利店裡看到個男生,還挺像你的。還以為是你過來了。】
桑延:【下周六,行不?】
溫以凡:【什麼?】
桑延:【給你看看正品。】
溫以凡的回憶被桑延打開水龍頭的動靜打斷,她回過神,盯著他的側臉。回想起重逢之後,他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問道:“你之前為什麼裝作不認得我了?”
“那麼久不見,”桑延抽了張紙擦手,說話毫無正形,“我怕你跟我借錢。”
“……”
瞥見她的表情,桑延神色不太正經。他笑了聲,習慣性掐她臉:“你這什麼眼神,我還不能給自己留點麵子?”
溫以凡輕聲道:“那你讓餘卓來跟我說話不就好了。”
“我想給自己留點兒麵子,”桑延不知道是她想法有問題,還是自己的邏輯有問題,“不代表我不想跟你說話,懂?”
“……”溫以凡頓了幾秒,莫名笑了,“所以裝作不認識來跟我說話。”
桑延似乎並不在意被她知道這些事情,隻看著她笑,也跟著笑起來。他直起身,想拿起一旁的剪刀:“不是要用剪刀?”
沒等他拿起來,溫以凡已經鑽進他的懷裡,伸手抱住他。
桑延動作一停:“怎麼?”
“沒什麼,”溫以凡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能聽懂,低聲自言自語,“抱抱正品。”
廚房內光亮寂靜。
聽到這話,桑延的神色微愣,而後,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唇角扯起。良久,他低頭吻了下她的腦袋,喊她:“溫霜降。”
溫以凡抬頭,對上他的眼。
“嗯?”
男人碎發落於額前,在臉上打下細碎的剪影。他的身材高大寬厚,回抱著她,帶著極為強烈的安全感。他用鼻尖輕蹭了下她的鼻子,很自然地說:“明天去領證。”
“……”
這話突如其來。
像是氛圍到了之後的臨時起意,又像是深思熟慮過後說出來的話。
但不管是哪種情緒。
都是,在告訴她。
他已經把她的一輩子給定下來了。
溫以凡莫名有點眼熱,用力眨了下眼,半開玩笑:“不挑個黃道吉日嗎?”
桑延抬手,輕撫著她的眼角。
“明天就是。”
“明天?”溫以凡思考了下,“明天好像是我生日。”
“嗯。”
一瞬間,溫以凡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你出生的那天。
對我來說,就是一年到頭最佳的,黃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