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2 / 2)

“你說話啊!你彆掛啊,我們說好的,有什麼誤會一定要跟彼此說清楚,不能將誤會留夜的。”

蔡紅豆還是沒吭聲。

“紅豆,你怎麼不說話?你不要我這個朋友了嗎?”

她一直沒說話,隨遇安急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

大滴大滴淚水掉下來,滴在蔡紅豆膝上的小衣上,她眼前一片模糊,鼻頭卻越來越酸。

“是你先不要我的,你上次,上次不僅凶我,還懷疑我拿懷孕的事騙你,這次又說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我一直拿你當朋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可是,可是你不要我了。”

蔡紅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她不住地用袖頭擦去淚水,可是下一刻淚水又會漫無邊際地湧上來。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這個神仙,我也從沒妄想過和你產生交集,是你,是你非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將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如今卻說著這樣的話,我真的,真的好難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第一次經曆這樣真切而澎湃的感情,這樣濃烈又即將破碎的痛徹心扉,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心裡的痛苦,惶恐,不安以及,不舍。

隻能斷斷續續說著心裡的話,訴說著內心的所有情緒。

末了,她將胳膊壓在眼睛上,好似這樣就能阻隔淚水的流失。

“隨遇安,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從沒有奢望過讓你負責,如果你覺得我不配和你成為朋友,我們就這樣,斷了吧。”

聽著那邊蔡紅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隨遇安腦袋一白,下一刻,巨大的,從沒有感受過的疼痛以及疼惜感朝他撲麵而來,他惶然無措,數次張嘴,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直到聽到蔡紅豆說到“斷了”,他內心一緊,惶急的話破口而出。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不能斷!千萬不能斷!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守護這個孩子出生,怎麼能斷了?”

蔡紅豆慢慢停了抽噎聲。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我們彼此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這不是你的錯,這隻是……”

隨遇安突然怔住,之前幾天,他一直在躊躇紅豆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件事,卻從沒想過,如果紅豆說的是真的,那他們之間隔著的便不隻是萬水千山了,他們甚至,這輩子都沒辦法見麵。

呼吸一滯,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突然襲上心間。

隨遇安從沒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他渴望紅豆說的是假的,他渴望,見到她。

他苦笑一聲,“這隻是,上天對我們開的一個玩笑。”

他語氣突然落寞下來,蔡紅豆怔怔地用袖子抿去眼角的濕潤。

“總之,我沒有嫌棄你,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喜歡你還來不及,”隨遇安強挺起精神,安慰蔡紅豆,“主要我是,我是沒找到你所在的那個村子,你不是說我是神仙嗎,哈哈,結果我這裡並沒有查詢到你說的那個村子,所以我以為你在騙我,對不起啊,紅豆,我不該懷疑你。”

他沒對紅豆說他們時空不同這件事,說了又能怎樣,徒徒增加對方的惶恐罷了,他也不忍心讓紅豆惶恐難過。

蔡紅豆呆呆地放下胳膊,很單純地信了,“真的?”

“對啊,你看我這麼失態,就是這樣。”隨遇安心裡好似摻了苦咖啡,麵上卻強打起笑意,絮絮叨叨,“真是奇怪,怎麼就找不到呢。”

蔡紅豆有些不好意思,麵龐倏的紅了,跟煮熟的大蝦似的。

她好似,冤枉了隨遇安。

盯著手裡這本野史,隨遇安眼神漸漸飄遠,這幾日,他除了糾結躊躇紅豆說的話,還控製不住手腳去查了開熙二十一年的相關記載。

網上關於開熙年的記載十分稀少,隻提及這是個隻綿延兩代的短命朝廷,開熙是北梁開國皇帝的年號,其他具體的信息,哪怕是野史,也很少記述,這個神秘的朝廷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麵紗。

突地,他眼神定住,定在了桌子上一個盒子上。

過了很久,他沙啞開口,“紅豆,我恐怕沒辦法將我給你準備的禮物送過去了。”

蔡紅豆更加不好意思了,她這麼冤枉隨遇安,他卻還給她準備了生辰禮。

她呐呐道:“那,那就算了,對,對不起,隨遇安。”

“沒事。”隨遇安苦笑。

掛掉電話後,蔡紅豆越想越覺得對不住隨遇安,還覺得,有點丟臉。

她怎麼就控製不住哭了出來,還說了那麼過分,那麼羞恥的話。

蔡紅豆捧住通紅的臉,眼底是一派不染塵埃的純然天真,而那邊的隨遇安,卻盯著手中野史上麵關於北梁國的地圖呆了許久。

用晚飯時,蔡紅豆惦記著隨遇安這件事,看到蔡老三,轉念一問:“爹,咱們蔡家莊隸屬哪個省啊?”

“哪個省?”蔡老三扒拉口飯,邊咀嚼邊想,“好像是湖,湖,湖什麼。”

“湖廣省。”蔡娘子接了他嘴中的話,瞪了眼訕訕的蔡老三,轉眼看向蔡紅豆,問:“紅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蔡紅豆低頭扒拉碗裡的飯,“沒事,就是隨便問問。”

湖廣啊,下次就可以同隨遇安說了,她抿唇一笑。

蔡娘子狐疑地盯著她看了會,奈何她一直低著頭吃飯,也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

晚上,蔡娘子靠在床頭,將腳伸進蔡老三懷裡暖腳,她當年生紅豆傷了身子,這些年手腳一直冰涼,尤其到了冬季,每晚要靠蔡老三暖和許久才能睡得安穩。

蔡老三抬頭瞥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好笑:“你這是又在思考什麼?跟你說過很多次,心思不要那麼重,學學咱家大丫頭,心裡敞亮點,這肩上的擔子才輕鬆。”

蔡娘子看過來,“我想的就是你家大丫頭的事。”

“嗯?”蔡老三愣住,“怎的了?”

“你沒發覺你家大丫頭這兩日情緒大起大落,時喜時悲,且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啊?”蔡老三沒蔡娘子心細,且蔡紅豆心情大起大落時住在寺廟,所以還真沒發覺。

“我懷疑,紅豆最近有心事了。”蔡娘子一言定錘。

愣了會,蔡老□□應過來蔡娘子話裡的話,他感到匪夷所思,笑:“怎麼可能?紅豆一直待在家裡,就待在咱們的眼皮底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也是蔡娘子不能理解的地方,紅豆一直待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按理說,不該認識些八□□九的人。

“好了,”蔡老三將她攬到懷裡,“不要胡思亂想了,早些休息吧。”

蔡紅豆不知道蔡娘子已經懷疑她了,早晨起來,見蔡老三收拾東西,她問:“爹,你要去鎮子上嗎?”

“不是,爹去縣城。”

“哎?”青豆驚訝地看過去。

蔡老三每隔段時間就要去鎮子上一趟,賣他做的那些小東西,家裡人都已經習慣了,他每次回來還會給家人帶點小東西,例如頭花啊,紙張啊之類。

蔡老三解釋道:“上次廟會有兩件大東西沒賣掉,鎮子上不好賣,所以爹打算跑縣城一趟。”

“哦。”

“爹,今日休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黃豆眼巴巴地看著蔡老三,他長這麼大,隻去過一次縣城,上次大姐她們去他就眼饞壞了,但是那次不是休沐,他就沒趕上。

蔡老三猶豫,照他的意思,是希望男孩子多出去走走,但是黃豆畢竟還小,一路奔波,他怕他受不住。

黃豆忙保證,“我每日去隔壁村進學,現在腿腳可麻利了,況且,況且,我還想給大姐和二姐買點胭脂水粉什麼。”

蔡老三神色漸漸緩和,“好吧,那你一會收拾下。”

黃豆眉眼透出得意,他就知道借用大姐和二姐的名頭,爹爹就會同意。

紅豆無奈好笑,青豆則白了他一眼。

蔡老三走後,蔡娘子帶著青豆去隔壁村看望老姨,蔡紅豆則在家看家,過了會,突聽外麵傳來淅淅瀝瀝的雨滴聲。

她愣住,忙跑出去,走到屋外一看,外麵果然下雨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愈來愈冷了。

望了會,蔡紅豆突然跑回屋子裡,翻出黑匣子,然後生怕自己後悔似的,飛快按下了那個圓點。

電話被接通。

“紅豆?”隨遇安驚訝。

他們昨日不是剛通過電話嗎?

“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蔡紅豆臉色通紅,結結巴巴。

“嗯?”

“我,我昨日,誤會你了。”

蔡紅豆覺得自己還是要道個歉,她昨天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即使隨遇安並沒有放在心上,但總歸是她錯了,她一直於心不安。

隨遇安愣了下,倏忽,神情溫暖,“傻瓜。”

蔡紅豆抿唇笑笑,頓了下,說:“對了,我昨日問了我爹娘,我們這裡隸屬湖廣省。”

“哦。”隨遇安愣住,其實他之前查資料就查到了。

“所以,所以,你看看,你現在能找到我嗎?”

蔡紅豆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她不是想和隨遇安見麵,隻是,隻是回答他的疑惑罷了,對的,隻是回答他的疑惑而已!

“嗬,”耳畔突然傳來一聲低笑,酥酥的,麻麻的,蔡紅豆臉龐“轟”一下——炸了!

“我知道了。”隨遇安嘴角愉快地勾起來,像隻偷了腥的小貓咪。

蔡紅豆莫名覺得,他這個“知道了”蘊含更深的寓意,同時,臉蛋也更加紅了。

好在,院子外突然傳來一個女聲,幫她及時解了這份尷尬。

蔡紅豆將黑匣子掩到枕頭下麵,走了出去,看到外麵的來人,她臉上的笑容僵住,“王嬸。”

王嬸扭著肥碩的屁股擠進她的小屋,肆意打量一番後,問:“你娘呢?”

蔡紅豆禮貌地笑:“娘去隔壁老姨家了。”

“哦~”王嬸自然也知曉蔡老三那唯一的親戚。

聽到後,她也沒走,反而坐了下來,然後像主人招呼客人似的,喚她:“來,坐,紅豆。”

蔡紅豆猶豫地坐了過去。

“嘖嘖,”對著這麼一張如花似玉,清秀靚麗的容顏,王嬸不禁嘖嘖出聲,“這張俊俏的臉蛋也不知隨了誰,恍恍一瞧,跟天邊的仙女兒似的。”

蔡紅豆尷尬笑笑:“自然是隨了我爹娘的。”

“嗤,”王嬸搖頭,不以為然,“你這樣貌,是有半分隨了你娘,但卻比你娘年輕時更加好看,至於你爹,算了吧。”

黑咻咻跟塊煤炭似的,五官勉強算得上端正,跟紅豆青豆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樣想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幸好,你們倆姐妹都不隨你爹。”

蔡紅豆尷尬一笑,也沒生氣,她知道村裡的嬸子們性子直爽潑辣,愛議論個閒事,也沒壞心思,隻是她性子婉約安靜,向來不習慣這樣,尤其在王嬸子這種人跟前。

她問:“不知嬸子找我娘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說著話,王嬸子卻盯著蔡紅豆露出“嗤嗤”的癡笑。

蔡紅豆:“……”

“好孩子,”王嬸子攬住蔡紅豆的柔荑,道,“現下可有件頂頂的好事,你可知鎮子上的祝家,祝家公子今年不過二十,卻已是秀才公,你……”

“嬸子!”蔡紅豆猛然抽出手,站起身,打斷她的話,“您跟我說這個乾什麼?您若真有什麼事,不如等我娘回來了再說。”

王嬸子笑嗬嗬地抽回手,也不惱,年輕女孩子嘛,臉皮總是薄一些,她敢保證蔡娘子聽了這門婚事絕對滿意,鎮子上的祝家公子可比村裡的王弘文更加優秀,家世也更好一些。

她站起身,道:“行,那嬸子先回去,晚上再過來。”

王嬸子扭著肥碩屁股,一搖一擺地走了,還哼著不著調的曲子,看起來心情極好。

蔡紅豆無奈地歎口氣,心裡卻沒放在心上,她知道,娘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她轉頭拿出黑匣子,不好意思道:“剛剛家裡來了客人。”

隨遇安怒氣衝衝,“祝家公子又是什麼鬼?”

彆以為聲音小,他就沒聽清,剛剛那位大嬸明明話中有話。

“啊?”蔡紅豆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那位祝公子。”

聞聽此言,隨遇安心裡好受了點,他“哼”一聲,“你現在有了身子,自不能隨意與人結親。”

“我知道。”

蔡紅豆回答得乖巧自然,隨遇安的心卻一下子揪了起來。

他雖然不怎麼了解古代的製度,但也知道,未婚先孕,於女子來說,會帶來多麼大的惡果,甚至還會遭浸豬籠。

他臉色一白,“紅豆,你有身孕這件事,旁人不知情吧?”

蔡紅豆搖搖頭,說:“自是不知情的。”

“你千萬彆泄露了這件事,免得給自身帶來禍端。”

蔡紅豆心裡一暖,“你放心,我知曉的,家人也都替我瞞著這件事。”

隨遇安想到他的家人,也不禁露出笑容,他當初就是為著紅豆家裡溫馨的氛圍才下定決心走入她的生活,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背景,更是為她擁有這樣恩愛的家人而高興。

這種生活環境下的紅豆怪不得那麼通透,善良,溫和。

他動情出聲,“紅豆,你很好。”

“嗯?”蔡紅豆眨眨眼,一時不解。

“沒事。”隨遇安躺下來,耳邊聽著蔡紅豆軟言淺語,眼裡揉滿了溫柔。

同隨遇安簡單說了兩句,瞧時間快到了,蔡紅豆便掛斷了。

她走出門外,瞧見外麵還在下雨,眉尖不由蹙住。

現在還在下,不知道縣城的爹和小弟怎樣了,娘和青豆去隔壁村她倒不擔心,不過爹和小弟應該知道躲雨。

心事重重的蔡紅豆心不在焉地走進廚房,準備晚飯。

好在下午時雨就停了,又過了大半時辰,爹娘他們總算相繼回來了。

蔡娘子和青豆沒淋到,蔡老三和黃豆倒是濕了一側肩膀,紅豆忙著給黃豆找出來衣服,讓他換上,又給蔡老三找出來毛巾,被蔡老三按住,說:“先彆忙活,我這裡有二妮給你帶的東西。”

說罷,他放下背簍,從掩的嚴嚴實實的背簍裡掏出一匹素色的布匹。

“今日去縣城,恰好碰見二妮,這是她讓我替你捎回來的。”

蔡紅豆張著嘴巴摸了摸順滑的布匹,瞧見是極好的料子,她不解又茫然道:“為什麼給我捎快布料?”

“二妮說,這是她家小姐賞賜給她的,一共兩匹,遂給你送來一匹。”

蔡娘子慨歎,“二妮這孩子,既然是小姐賞的,留給自個便是。”

蔡老三無奈,“二妮這孩子一向實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死活推拒不要,二妮就直接塞到我手裡轉身跑了。”

蔡紅豆想到二妮往常的穿著,心裡又是酸澀又是感動,拿著手裡的布料,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蔡娘子卻道:“這是二妮的一片心意,你不收便是對不住她了,娘知道你心疼二妮,不若如此,這塊布匹恰好可以做兩身衣服,你自個做一身,給二妮做一身,過些日子去縣城時,穿著這料子做的新衣服去看她,她定然十分開心。”

蔡紅豆想了想,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蔡老三笑笑,“好了,飯做好沒……對了!不用去探望二妮,二妮說過些日子會回來一趟,到時候將衣服給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