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其他,單生孩子這一關就夠他膽戰心驚了。
古代,生孩子被稱為生死關,可以想見,這一關有多麼殘酷。
嚇得他連夜查詢了懷孕時和生產時的注意事項和後果,然後,他連續做了三天女子生產血崩的噩夢。
現在他還發著低熱,請了假,在家裡休息。
而他身前的膝蓋上放著一台電腦,電腦上開著生產的流程與應急措施的頁麵。
他盯著女子生產定格的視頻,沉默了好一會後,問出了這幾日一直橫在他心底的疑問。
“紅豆,你為什麼,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呢?”
蔡紅豆眨眨眼,半分沒感受到他那複雜的心緒,隻懵懵說:“既然他投生到我的肚子裡,我自然要留下他。”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隨遇安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翻滾的憤怒,這股憤怒來得毫無緣由,甚至毫無資格,可是他卻根本控製不住,直至兩隻手都害怕地打起顫來。
他深吸一口氣,及時止住話語。
既然紅豆已經打算留下,他便不能說這麼晦氣的話。
熟料,蔡紅豆卻一下子明白了他未完的話,或者可以說,那事情她已經在心底掰扯了無數遍。
她微微一笑,眉目格外純淨溫和,“我知道的,隨遇安,但是,我不怕,這個孩子雖然來得意外,但既然到了我生命裡,我就要護她周全。”
隨遇安愣住,眼眶陡然一濕,他呆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眼角,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他一個人高馬大的三尺男子漢,居然聽著那邊的軟聲輕語,哭了。
他擦擦眼角,努力平緩語氣,不讓對麵發覺他的狼狽,隻淳淳叮囑:“紅豆,答應我,無論何時,以自己為重好嗎?”
蔡紅豆呆住,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啊?”
“答應我,將來,我是說將來,如果我沒辦法陪在你身邊,”語調顫了下,他再次平穩下呼吸,輕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的安全最為重要,知道嗎?”
蔡紅豆沉默,這次她聽明白他的話了。
原來他是擔心她生產不順啊,她笑笑,倒是沒有任何擔心,“你放心,隨遇安,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聽到蔡紅豆傻乎乎的話,隨遇安是又無奈又酸澀,他閉閉眼,心臟抽痛。
他的傻姑娘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一場怎樣的考驗。
而他最怕的是,她生產那日,手機沒辦法撥通。
沒辦法陪在她身邊,給她一些現代醫療的指導。
如果發生什麼意外……
隨遇安呼吸一滯,不行,不能想了!
夢中那慘烈的場景猶在眼前,那隻是陌生的無臉女子,便已讓他驚慌失措,痛徹心扉。
若將那些人代入紅豆……他死死地捏住手機……不會,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他笑笑,仿佛應和蔡紅豆,又仿佛說給自己聽一樣,“對,不會有事的。”
掛了電話,隨遇安又看了會電腦,歎著氣合上了蓋子。
越看心越揪得慌,揪得他整個人都疼了起來。
隨遇安無奈苦笑,這真的是作繭自縛了。
他休息了會,門外突然有人按門鈴。
走過去打開門,門外卻是兩個自小跟他一起長大,關係不錯的朋友。
其中一個赫然是上次跟他說長壽麵的那個人。
“你們怎麼來了?”
隨遇安轉身回房間。
“我們來看看你死了沒?”
隨遇安陷進沙發裡,隨手將身邊的抱枕扔過去,被對方接住,笑嘻嘻地蹭過來。
另一個,被叫做鐘子,也就是上次跟他談論長壽麵的人坐在另一邊,瞧著神色卻有些萎靡。
隨遇安瞥見,問他:“你怎麼了?喪著張臉?”
“唉,”鐘子歎氣,“過幾日是我奶奶忌日。”
兩人沉默下來,他們都知道鐘子自小被奶奶撫養長大,跟奶奶極為親近,每輪到奶奶的忌日,他總會低迷一段時間。
“過兩天,我爸打算請來幾位佛家弟子,給我奶奶辦場祈福禮。”
“哈?”另一個朋友驚詫,“叔叔還迷信?”
鐘子苦笑,“我爸這兩天夢到我奶奶了,她對我爸說她很冷很冷,我爸醒來後總是心神不寧,擔心我奶奶在下邊受罪,聽聞,佛家祈福禮可以溝通兩個世界,為另一個世界的人帶去祝福,所以他才想辦這麼一場。”
隨遇安眼神凝住,他慢慢望過去,問:“請的哪家弟子?需要準備什麼?”
另一個朋友不可思議望過來,“你不會也要辦吧?隨大少,你什麼時候也信佛了?”
隨遇安輕輕一笑,若能給紅豆帶去祝福,便是信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