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他的笑容還未完全展開,便聽那邊聲音又繼續了。
“到時候讓華衣樓用上這個式樣,配上藍色佩帶,定十分貼合我兒。”
“這樣式樣,”她拿過另一樣,“可以配給夫人,挺適合您。”
“鈺兒眼光果然極好,采蓮,收起來,過後交給華衣樓。”
“是,夫人。”
段修瀚臉色微黑,他特意抽出一天休沐,就是為了多陪陪段新鈺,結果那兩人自顧自聊起來了,完全把他扔到了一邊。
“咳咳,”他再次咳嗽兩聲。
段新鈺沉浸在挑選新式樣的愉悅中,自然沒注意到親爹異樣的舉動,便是注意到了,也不會多想,實在是這幾日與段修瀚交集不多,她對他,簡單點說,是完全不熟。
段夫人倒是注意到了,她抿唇一笑,卻沒提醒。
說句大實話,他與鈺兒血緣連接,便是再沒交集,他在鈺兒心中終究不一樣,但她不同,若不趁著這段時間,多與鈺兒加深感情,待日後鈺兒完全適應了段府,亦或者說,待他與她搶鈺兒時,那是肯定搶不過的。
總之,這天休沐,在具有血緣關係的段大人與日常相處噓寒問暖的段夫人中,段夫人完勝。
段新鈺完全沒注意到親爹與段夫人的糾葛,她是真的在全心全意挑選花樣。
一是為見到這麼多好看且從來沒見過的花樣而賞心悅目,二是想挑兩樣,給段修瀚和段夫人做點小東西。
來了這麼多天,他們二人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裡,放在心上,雖然沒辦法一下子將他們當做父母來看待,卻不妨礙她感激他們想為他們做點什麼的心。
但是他們又什麼也不缺,吃穿住行皆有下人操心,她還真一時想不到能為他們做什麼。
如今看到這些新式樣,她方想到:眼看著天兒越來越冷,不若給他們兩人做兩件套袖,既儘了孝心,又可以保暖。
想到便去做,她抽出兩樣花樣,回去的路上同秦嬤嬤商量這件事。
那晚彙報完後,秦嬤嬤便主動請求要來她身邊伺候,段修瀚想著女兒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了解,身邊跟著個老嬤嬤確實能起到提點的作用,再者自從母親走後,秦嬤嬤一直悶在舒林院過著尼姑般的日子,好不容易對人對事上點心,他自沒有不同意。
聞言,秦嬤嬤心裡暖烘烘的,小娘子性情果然純良至孝。
她笑道:“恰好,前些日子夫人送來兩塊紫貂皮料子,小娘子可以用那個為材料。”
段新鈺想了想,依稀記得自個庫房裡好似有幾塊料子極為順滑的皮毛。
不是她記憶模糊,實在是這幾日段大人與段夫人的賞賜太多,如流水般連綿不絕,東西太多,她確實記不住,不得已,她專門開了間庫房,庫房鑰匙暫由秦嬤嬤保管,且聽秦嬤嬤說,她那邊還有幾件老夫人的東西,在請示過老爺夫人後,乾脆將老夫人的東西也搬了過來,段新鈺去看過,那些……哪能說幾件,應該是一堆才對。
她點點頭,“嗯,那就用那個吧。”
回到芷涵院,秦嬤嬤果然從庫房裡找出紫貂皮,在段新鈺準備做套袖之際,她將芷涵院所有人都喚過來叮囑□□了一番。
大意是小娘子要為老爺夫人做套袖之事不得傳出去,否則小心戒尺伺候。
聞言,段新鈺好笑不已,她倒是無所謂,反正最後這兩樣東西總要讓段大人與段夫人知曉,倒是秦嬤嬤解釋說:“小娘子雖然用心至純,但是加上出乎意料的驚喜,方能更讓人感動。”
秦嬤嬤這話不無道理,且一心為她考慮,段新鈺自然隻會點頭。
如此,在這樣繁忙而溫馨的生活中,幾日轉瞬即逝。
段新鈺肚子越來越大,每隔幾日必有府醫過來診脈檢查,酌情改善食物,再有秦嬤嬤和碧血丹心等人伺候照料著,她倒一點也不擔心。
這日,她終於將兩件套袖做完,便趕著午飯的點前往正院。
正院裡,段夫人正在打理家務,段府主子雖然隻有三人,但仆役卻不少,加上在外麵辦置的鋪子,零零總總,可有的段夫人忙活。
聽聞段新鈺過來,她忙放下賬簿,歡喜地讓丫鬟迎她進來。
段新鈺走進來,朝段夫人行了個禮,立即被段夫人拉到跟前坐下。
瞧她麵色紅潤,無一絲體虛之兆,段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鈺兒可還受得住,要不要將上午學習的時辰減為一個?”
一天中,她學習的時間為上午兩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因她肚子越來越大,段夫人怕她精神不濟,遂這幾日經常擔心叮囑。
段新鈺搖搖頭,“不必,鈺兒還受得住,若將來覺得受不住,鈺兒自會同夫人說。”
說完,瞧見她放到手邊的賬簿,好奇地瞥了眼。
段夫人看見,笑道:“這是家裡的賬簿,等你將來產子後,我再帶你著手這些事。”
段新鈺恍然,不過卻沒想插手段府的內務,她從袖子裡掏出兩件袖套,放到桌上,不好意思道:“來這裡這麼多天,承蒙你們的照顧,我也無以為報,這兩件袖套是我閒來無事做的,勉強算我的一點心意,還望夫人收下。”
看見這兩件袖套,段夫人整個人愣住了。
半晌,她突然用帕子捂住眼睛,感動地哭了出來,“嗚嗚,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收到女兒親手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