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去,融入她們之中,低聲交談了會,掌珠公主同崔慧儀走了出來。
掌珠公主站在前麵,微抬下顎,淺淺頷首,道:“請吧,宮婢們已將糕點茶水準備好,還請諸位同我一同過去。”
明月樓自有一個小花房,平時掌珠公主的一些珍貴花草就養在那裡麵。
段新鈺跟著眾人一起朝花房走去,來到花房,果然見裡麵擺放著許多爭奇鬥豔的奇珍花種,大部分段新鈺都見過,畢竟段夫人也愛養花,但也有幾種珍稀物種她不曾見過,不由上前,細細打量。
其他貴女也一二分開,欣賞各自感興趣的花種。
段新鈺不知不覺走到一處角落,正凝神觀賞間,眼角突然出現一絳紅色宮紗,她一愣,抬起頭,恰好對上掌珠公主目不轉睛打量她的目光。
她愣了下,忙行禮,“參見公主。”
掌珠公主覷了她一眼,淡淡點頭,“段家小娘子,請出來一下,本宮同你有話講。”
段新鈺心一沉,猶豫片刻,跟她一塊走了出去。
兩人趁沒人注意離了花房,走至院子,沿著整個明月樓不緊不慢散步,掌珠公主突然開口,“聽聞,段小娘子先前嫁過一戶人家?”
段新鈺愣了下,答道:“回殿下,確是如此。”
“本宮還聽聞,段小娘子先前同親生母親在一起,段大人並不知你的存在,且是那時候嫁的人家。”
段新鈺再次應是,心裡卻不由琢磨開,這些皇子皇女好似都對她的過去十分感興趣,那位太子殿下問過一遍,此時這位掌珠公主再問一遍。
掌珠公主悠悠看她一眼,不再問她的身世,轉而道:“段小娘子覺得我表哥如何?”
崔公子?段新鈺一愣,老實回答:“段公子為人風度翩翩,溫和知禮,乃是不可多得的君子。”
聞言,掌珠公主嘴角微揚,十分認同道:“本宮的表哥,自然是這世上難得的才俊。”
段新鈺微笑應是,心裡卻愈發疑惑,公主將她喚過來七七/八八說一通,難不成隻為了跟她炫耀崔公子的優秀?胡思亂想間,就聽她繼續道:“正因為表哥乃人中龍鳳,所以才有那麼多自以為是的人來攀附,蠻以為自己能入表哥的眼,卻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和品貌,當真是不知所謂。”
說罷,她還問段新鈺,“你說對吧,段小娘子。”
段新鈺愣愣,勉強笑笑:“大概吧。”
掌珠公主覷她一眼,笑:“若都像段小娘子一般有自知之明就好了,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蠢人了。”
段新鈺垂下眼簾,沉默了會,忽的一笑,“公主說的是,不知公主是否還有其他事,若無其他事,臣女便先告退了。”
掌珠公主打量她的臉色,摸不準她到底聽懂她的意思沒,過了會,她輕輕點頭,“你走吧。”
段新鈺轉過身,臉上依舊一派波瀾不驚,心底卻掀起了狂風巨浪,掌珠公主為何警告她?因為她和崔公子走得近?不對,應該說,崔公子與她走得稍近……
腳下稍頓,她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就像掌珠公主所說,儘管她更衣換貌,她仍舊是當年那個蔡紅豆,不自信仍然充斥著她心間,她隻是比之前多了些自信和堅定,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麼變化。
從宮裡回來的路上,崔慧儀興致勃勃同她說起此次賞花宴,完後,她還提議要不然她們也合夥辦一場賞花宴,段新鈺笑著拒絕了,現在她看著慧姐兒,甚至懷疑她們的相交並不是偶然……不,她搖搖頭,那時候她並不認識崔公子,慧姐兒一開始應該沒抱著其他目的。
心事重重回到段府,結果府裡迎麵又給她兩樣重擊,一件是好事,一件是現在看來,並不算太好的事。
清鈺傳來消息說,他們過幾日就準備過來京城,看到這個消息,段新鈺鬱悶了一天的心情總算有所好轉,她吩咐丫鬟彆忘了提醒她過幾日給那棟小院子添置家具……說到這個,驟然想到那所小院還是崔公子幫忙才置辦下的,她心事重重放下信封,支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另有一件事,便是下午時分,崔公子居然送來一籮筐荔枝,這個東西在京城可算是個稀罕物,雖然他說是感謝府裡這段時間對小羊的照顧,但精明如段夫人立即瞧出了不對勁,聯想到他這段時間的勤奮。
段夫人來到芷涵院,同段新鈺說起這件事,還問起她的想法。
段新鈺低下頭,平靜道:“母親胡思亂想什麼呢,崔公子不過是簡單想要感謝我們罷了。”
“為娘是過來人,豈能不懂少年情滋味。”段夫人拉住她的手,溫和道,“你不要被咱們兩家的關係所桎梏,說到底,咱家同崔府並沒有直接的矛盾。”
真正有隔閡的是誠懿侯府和崔府,且因皇後並無嫡子,兩家的隔閡也不是到不可消弭的地步。
段新鈺猛然抽回手,站起身,斷然道:“母親,我對崔公子,並沒有其他意思。”
段夫人罕見見她這麼堅定,一時愣愣,片刻,她心酸又難過地站起身,輕聲問:“鈺兒,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圓圓生父?”
段新鈺怔忪,盯著窗外,眼神變得空泛。
“鈺兒,該忘記的事就忘了吧,人總要往前看,你總不能為那麼一點虛無縹緲的妄想便斷送了自己的未來。”
段新鈺呼吸猝然急促,胸腔滿漲,一呼一吸間,酸澀難耐,此時湧動在心間的情緒,她竟分不清,到底是思念居多,還是遺憾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