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鈺“嗬嗬”笑兩聲,頓了頓,委婉又不打擊他自信地道:“其實,挺明顯,雖然不甚像,但是,你之前沒學過畫畫,已經很好了。”
相益彰抽抽嘴角,沒多解釋,隻是道:“這個小東西在我們那裡名叫佩奇。”
段新鈺恍然,原來是天上的東西啊。
瑞哥兒想要伸手去抓,相益彰忙阻攔住他,低聲哄道:“圓圓不要抓,墨還沒乾。”
從懷裡抽出帕子,拭去他指尖上的一點墨痕,相益彰盯著這張白紙認真看了會,覺得還少點什麼,他半垂頭沉思了會,突然,拿起筆,在後麵又添了點東西。
段新鈺側頭看過去,就見他在那個名為“佩奇”的小東西右下角寫上“by 隨遇安蔡紅豆
圓圓”。
前麵那個符號她不懂,但是後麵這三個名字她卻認得,所以猜也能猜出來,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由隨遇安,蔡紅豆和圓圓所做。”
她伸出手,虛虛落到它們上方,失神撫摸,剛剛還覺得這個隻是逗圓圓玩的小玩意,但是現在,隨遇安隨意在上麵落下幾筆,卻猛然賦予了這個小東西一些特殊意義,一些代表了他們闔家團圓,天長日久的美好寓意。
她抬起頭看向相益彰,堅定道:“我們要帶走它。”
不管有沒有奪冠。
“好。”
兩人靜靜凝視對方,倏忽,伸出一隻手握緊圓圓,另一隻手卻緊緊握住彼此,三人圍成一個圈,緊緊將彼此套牢,好似要相握到永遠。
又過了會,大家陸陸續續都將東西做完了,主辦人收了大家的燈籠,擺在各自跟前,讓圍在周邊的遊客給大家評獎,覺得哪個最好看就給哪個放一根紅繩。
段新鈺他們貴在參與,主要是陪圓圓玩,其實對這個得不得獎並不是很熱衷,因此評獎過程,段新鈺抱著圓圓站在後麵,相益彰站在前麵,都有些漫不經心。
熟料,大概是相益彰生的太俊秀了些,一時間,他麵前的人居然絡繹不絕,大部分為小媳婦,小姑娘,漫天的紅繩朝他撒來,臨走前再附送一個橫水秋波。
望著這一幕,相益彰無奈,瑞哥兒茫然,段新鈺捂嘴悶笑。
可想而知,最後,果然是他們這一組贏了,主辦的老板笑嗬嗬地走過來,宣布他們獲勝,不僅允許他們免費將這盞燈籠帶走,還遵守諾言給了他們五兩銀子。
相益彰接過來,隨手彈了彈,瑞哥兒高興地去接燈籠,段新鈺卻瞧見旁邊以不小差距落敗他們的第二名,同樣是一家三口,父親麵容滄桑,手指粗大,母親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衫,頭上隻插/著一根木簪,可見是做慣農活的。
落敗於他們,他們顯然很失落,偏偏他們的小兒子又吵吵著要那隻做好的燈籠,段新鈺定睛瞧去,他們的燈籠果然很好看,渾體通圓,底盤不知怎麼弄的,居然弄成了蓮花狀,下麵垂著紅繩做就的穗穗,十分精致好看。
若不是他們突然冒出來,想必這次的冠軍定然非他們莫屬了。
但是現在麵對兒子的哭鬨,他們隻能苦笑著哄他,看得出來,他們也想要這隻燈籠,但是他們沒錢。
一般來說,參與這個比賽的不管最後能不能獲獎,大都會把自己親手做的燈籠買回去,大部分人也不差這點小錢,這也是商家的目的,利用百姓的這個心理促進買賣,既湊了熱鬨,又賺了錢,何樂而不為。
但很顯然,這戶人家並不舍得花這點錢,或者說,並沒有這般肆意妄為的能力。
段新鈺伸出手指戳了戳相益彰,指著那家人讓他看,湊上前低聲道:“你看那邊,那家人貧苦卻又怡然自樂,不如咱們將這個機會讓給他們吧。”
相益彰看了眼那一家三口,不置可否點了點頭,他上前,跟主辦人口語兩句,主辦人愣了愣,看了眼那邊,神色緩和稍許,轉過頭,他豎起大拇指,麵色紅潤,恍然似發光,瞧那神態,似乎在稱讚他。
過了會,相益彰拎著那個燈籠走了過來,“走吧。”
他一隻手牽著段新鈺,一隻手牽著瑞哥兒,轉身慢慢融入了人群中。
而瑞哥兒手裡則拿著那隻燈籠,燈籠上的“佩奇”憨態可掬,紅光滿麵,旁邊一排小字隱隱可見。
那邊,這對父母還在對應付小兒子而頭痛不已,他們當然不是付不起十文錢,隻是十文錢已然可以買一籠包子,好多饅頭,於他們這些貧苦人家來說,自然不希望將錢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聽話啊,石頭,回去爹爹再給你做一個。”
“不嘛,不嘛,就要那個。”
…………
正頭疼的時候,旁邊突然走過來個人,笑嗬嗬地看著他們,“這位老鄉,這塊銀錠歸你們了。”
他們望著眼前這錠銀錠,皆愣在了原地,好半晌,孩子他爹才愣愣回神,結結巴巴道:“這個,這個,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得了第一的那位公子菩薩心腸,將這個第一讓給你們了。”
聽完他的話,一家子愣愣地轉頭望去,那位拔了頭籌的俊俏一家三口已然走遠了,站在這裡,隻能看見他們遠去的背影,男子俊逸貴氣,女子婉約端莊,小娃娃精貴可愛,單從他們穿的料子就能看出來他們定然出身富貴,自然看不上這五兩銀子。
男子陡然落淚,一把攥緊銀子,朝著那邊不住彎腰,“感謝,感謝恩人了。”
主辦的老板歎氣,“你們遇到好人了啊。”末了,又將手裡的燈籠遞過去,“還有這個,彆忘了。”
看見他們做的燈籠,小男孩頓時歡呼一聲,一把接過燈籠,歡蹦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