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紅豆就這樣盯著那個震動的黑匣子,盯了許久,慢慢的,她閉上了眼,耳旁仍舊傳來規律而輕微的震動聲,她的心卻前所未有地沉靜下來。
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接下來,蔡老三又往鎮子上跑了好幾天,皆一無所獲,隻好暫時壓下了這件事。
而這段時間,蔡紅豆也慢慢將這件事放下了。
日子似乎回到了從前,蔡紅豆每天起來收拾家裡,去山上撿柴火摘野菜,回來後幫著做飯刷碗,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隻是她偶爾感覺自己容易頭暈,身體乏力,胃口卻一天比一天見長。
她一開始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吃黃土的農家人,誰沒有餓過肚子,餓肚子時的感覺才最難熬。
然後有一天淩晨,她去山上撿柴,暈倒了。
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自己好冷,好像整個人泡在一團冰水裡,凍得她牙齒直打顫,寒氣直透入她身體的五經八脈,血液好似都被凍成了凝塊。
她好像孤身一人身處冰天雪地裡,渾身隻裹著件單薄的紗衣,冷冽的雪片恍如寒光凜凜的刀片,劈天蓋地地朝她砸下來。
她將身子緊緊縮成一團,嘴唇不住打哆嗦。
好冷……
突然,肚子裡傳出一點溫暖的火光,那簇溫暖慢慢放大,放大……漸漸的,她眉宇間的痛苦被撫慰,四肢舒適地伸展開,呼吸也漸漸平穩了。
“阿婆?我家紅豆怎麼了?”蔡娘子抓住村裡的醫婆,焦急地問道。
將手慢慢從脈象上挪開,醫婆眉頭漸漸擰起,臉上浮現疑惑的神色,片刻,她再次將手搭到蔡紅豆手腕上。
過了很久,醫婆慢慢將目光移到蔡老三他們身上,頓了下,她複雜道:“紅豆,有身子了。”
聞言,眾人臉色一變,不見驚恐疑惑反而滿是慌張失措。
將他們的神色收到眼底,醫婆歎了口氣,站起身,說:“紅豆娘,你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蔡紅豆迷迷瞪瞪醒過來,一眼瞧見家人臉上的躊躇茫然,她慢吞吞地問:“怎麼了?我生病了嗎?”
青豆咬住唇,一臉欲言又止。
黃豆拄著下巴,眼巴巴地看著她,稚嫩的小臉上尚是懵懂。
隻有蔡老三的沉默與蔡娘子的呆怔似乎預示出事了。
蔡紅豆茫然地看著他們,她支起胳膊想要坐起來,青豆忙下意識壓住她,“姐,你躺床上,不要起來。”
蔡紅豆不解,“我不難受了,不需要躺著。”
青豆低下眼,想說什麼但是開不了口,眉間卻流露痛苦。
半晌,蔡娘子深深吸了口氣,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出去,我單獨和紅豆聊聊。”
等所有人走後,蔡娘子坐到蔡紅豆床邊,握住她的手,久久地凝視她。
蔡紅豆抬起眼眸,黑白分明的眼底一派澄澈。
看的蔡娘子眼眶一熱,眼淚險些就控製不住流了下來,她閉閉眼,深吸了口氣,再次睜開眼,表情滿是堅定。
“紅豆,你,有身子了。”
蔡紅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先是茫然地眨眨眼,純淨的臉龐染上疑惑,隻是這層疑惑未曾蔓延到眼底便登時僵住了。
她半張著嘴,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蔡娘子握著她的手慢慢收緊,眼底到底積了熱潮,不上不下,難受得她呼吸都急促起來。
“紅豆啊,咱們,不能要這個孩子。”
從房間出來,看到等在外麵的蔡老三,蔡娘子再也忍不住,撲進蔡老三懷裡便痛哭起來。
房間裡,蔡紅豆慢慢回過神,她茫然而驚訝地看向自己平平的小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顫抖,片刻,輕抬起手,放到小腹上麵。
這裡麵,竟然孕育了一個孩子嗎?
是,那個人的孩子?
手指慢慢收緊,她立即拿開手,仿佛突然被肚子燙了下。
娘親說的對,她不能要這個孩子。
未婚先孕,她要怎麼堵住村裡人的悠悠之口。
隻是,想到夢裡麵那團暖暖的暖意,一股陌生的感覺慢慢從心間滲透到四肢。
悶悶的,堵堵的,說不出的難受。
蔡老三和蔡娘子商量了下,決定明天到醫婆那裡拿點落胎的藥,對此事,大家都沒有異議,隻是蔡紅豆晚上沒出來吃晚飯。
然後這個晚上,她又被靨到了。
仍舊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她獨身處在一個寒冷的冰窖中,凍得渾身發顫,不禁呻/吟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