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的語言,就是進學的孩子散課回家的意思。”
他這麼一解釋,段新鈺立即懂了,他們二人默契地將那個世界統一稱呼為他以前,談論到那方麵的事就說他以前如何如何,這樣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不會暴露他的秘密。
兩人收拾了一番,乘坐轎攆趕往上書房。
上書房是陛下處理政務和學習讀書的地方,聽聞以前他常年待在上書房,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不管風雨雷電,雪霜霧雹,概不缺席,但後來迷上了煉丹,上書房就很少開了,不過現在要給圓圓開蒙,遂他又命人將上書房重新打開了。
聽聞大臣們聽到這個消息,競相喜極而泣,奔走呼告,然後一茬接一茬地給上書房遞折子,請安,就想陛下恢複到以前的勤勉政業,他們繼續做他的肱股之臣,君臣相交,徹夜長談,豈不樂乎!
奈何,陛下實在膩煩了沒日沒夜處理奏折的日子,不管大臣們上多少折子,在殿外站或跪多久,他自悠悠然教小圓圓認字,頭都沒抬,真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教聖賢書。
他們二人趕到上書房時,卻見一個人影從裡麵走出來。
紫色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呼扯斷,腳下踏步丈遠,虎虎生風,再瞧那麵龐,陰沉得仿如天邊低矮的烏雲,出來的人不是陳王又是誰。
陳王看見他們,猛然頓住,再一瞧他們意氣風發,甜情蜜意的模樣,登時,那張臉瞬間又沉下來好幾個層次。
許久,他冷冷一笑,“皇弟,皇弟妹,你們來這裡作甚?”
段新鈺看了隨遇安一眼,見他神情冷淡,似是不想吭聲,想了想,就沒擅自開口。
陳王似也沒想要他們開口,他冷冷瞟了他們一眼,又冷冷瞟了身後一眼,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他來這裡做什麼?目視他走遠後,段新鈺疑惑地看向上書房,陛下對這些皇子十分冷淡,也就留王和掌珠公主能得他一點溫和,至少麵上是這樣,但段新鈺知道,陛下心裡其實也很疼愛重視隨遇安,隻是他不擅長說出來,或者說,身為君王,他已經習慣了將沉重的情感藏在心裡頭。
不再多想,兩人走進上書房,朝陛下行了個禮。
陛下正將圓圓抱在膝頭,教他怎麼拿筆,怎麼落筆,怎麼運筆,見到他們,他淡淡一頷首,將圓圓放了下來。
圓圓被放下來後,端端正正朝陛下行了個禮,才轉身慢騰騰朝他們走過來,雖然神情極為激動興奮,但腳下的步子絲毫沒亂,不急不緩,適當均勻,直至走到他們跟前,才沒控製住小孩兒脾氣撲到他們懷裡,快樂地叫了聲,“父王,母妃!”
段新鈺悶笑,說來奇怪,圓圓這個熊孩子,不管是太後娘娘,隨遇安還是爹娘,父親,母親,誰也管不住,偏偏到了陛下這裡,老實得跟個端正周全的好孩子似的,那些撒歡啊調皮啊搗蛋啊全都不見影子了。
相益彰揉了揉他腦袋,嘴角勾著笑,轉眼,抬起頭,對陛下說:“兒臣先將他帶回去了。”
“去吧。”
陛下神色淡淡,整個人後靠在椅背上,身形微微佝僂,消瘦的仿佛隻剩下骨頭了。
段新鈺本來想隨隨遇安一同施禮退下,抬頭看見這一幕,她猛地一愣,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陛下時的場景,當時他問她,隨遇安過得怎麼樣?
心裡不知拂過什麼滋味,手邊圓圓微扯她的手,似乎想跟她說什麼。
段新鈺低下頭,突然開口:“圓圓你作什麼?是不是想讓我們陪你皇爺爺一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