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燭:“嗯。”
程千裡表情裡瞬間充滿了驚恐的味道,他說:“你真的要這麼做?那可是人的腿骨,而且吹出來到底有什麼效果都不一定……”
“就是因為不一定才要試試看。”阮南燭,“拿來。”
程千裡默默的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兜裡掏出了那根骨笛,遞到了阮南燭的手上。
阮南燭握住笛子仔細觀察了一番,隨後便動作自然的將笛子放到了唇邊,張口吐息,笛聲從他的口中傳了出來。
他吹的是阿姐鼓的調子,悠揚婉轉,卻莫名的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淒涼。
“哢擦……”有微微的響動聲從林秋石的身邊傳出,林秋石愣了片刻,發現這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他身邊的高塔。那種有人在牆壁裡抓撓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起初隻是他一個人能聽到,後來程千裡和徐瑾也聽到了這聲音,兩人臉色都變了。
“祝萌,彆吹了,好像出事了。”林秋石阻止了阮南燭。
阮南燭停下動作,朝著塔頂看去,卻是看見那個懸掛在塔頂的圓形突然開始微微的抖動起來……
“我們走遠點,這塔好像要塌了!”阮南燭說了這麼一句,轉身就走。
林秋石他們緊跟在阮南燭身後。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裡的異常,開始朝著旁邊散去,在眾人散離了沒多久後,那塔便發出一聲巨響,轟然倒地,露出了裡麵無數的屍骨。
然而讓眾人窒息的卻是那些屍骨開始緩慢的蠕動,起初動作還很慢,接著速度開始變快,屍骨呻.吟著相互攀爬,最終形成了一座高高的塔——隻是這一座塔,是用骨頭搭成的。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不止是愕然,還有深深的恐懼。
不知何處傳來的鼓點又開始響起,有少女的聲音跟著鼓點和唱:“唔唵嘛呢叭咪哞,唔唵嘛呢叭咪哞……”
這與其說是歌聲,倒更像是在念誦經文。
“我們不會要進那塔裡吧?”徐瑾哽咽了一聲。
“似乎是這樣的。”阮南燭放下了骨笛,手指在上麵輕輕的摩挲了一下,他的神情有些複雜,似乎是想起了這首歌謠的背景。
深愛著姐姐的妹妹瘋了似得的追尋著姐姐的腳步,直到聽到了經文,她才發現自己追尋的人已經變成了懷中的那一麵鼓。當得知真相時,妹妹又是懷著怎麼的心情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真相呢。
“走吧。”林秋石的心情意外的平靜。
“我不去,我不去。”徐瑾卻好像怕的不行,一個勁的哭喊,“我不要過去……”
她說著,朝身後踉蹌著跑了出去,跑出去時還狼狽的摔了一跤,連挎著的包掉在地上了也沒有撿起來。
“徐瑾——”林秋石正欲上前追趕,卻被阮南燭直接攔住了,他說,“她不去就算了,不必勉強,反正隻要門開了,誰都能進去。”
林秋石歎息。
程千裡走到前麵,把徐瑾掉的包撿了起來,他道:“好輕啊……她不是放了兩瓶水在裡麵嗎?怎麼感覺不到。”他們出來的時候都會準備在外麵要吃的午飯,程千裡親眼看見徐瑾把兩瓶水都塞進了包裡。到這裡之後他們一直沒有分開過,程千裡記得自己沒有看見徐瑾喝水。
“打開看看。”阮南燭突然出聲。
“就這樣打開沒問題嗎?”程千裡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她的私人物品。”
阮南燭:“命都快沒了,你還講隱私權?”
倒也是這麼個道理,程千裡伸手將徐瑾的包打開了。徐瑾的包是一個乳白色的背包,似乎是羊皮做的樣式很普通,她從到這裡的時候就背在身上,偶爾裝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
程千裡打開了徐瑾的包後,卻看到裡麵空空如也,竟是什麼沒有,他愣了片刻:“什麼都沒有……”
阮南燭:“你拿給我看看。”他接過包,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後,在包的夾層裡,找到了一頁陳舊的紙張。
“這什麼?”程千裡看見那紙張就呆了,“這是……”
“這不是我們在塔頂看到的那日記麼?”林秋石立馬想了起來,“南燭,你還記得當時你翻閱那日記的時候,發現日記本被撕掉了一頁麼?”
“對對對!”程千裡也心靈福至,“我想起來了,就是阮南燭帶走的那本筆記!”
阮南燭聽著二人的對話,順手將那疊起來的紙張展開。
隻見紙上印著一副畫,畫上是一對牽著手的雙子,她們穿著長裙,稚嫩的麵容上帶著滿足的笑。這畫本來沒什麼特彆之處,然而仔細看過後,林秋石才發現畫像上的兩個姑娘,竟然都和徐瑾長的一模一樣。
因為這個,林秋石感到一股子涼氣從後背衝到了腦門上:“她……是什麼時候撕下這畫像的。”
“不知道。”程千裡語氣也乾巴巴的,他道,“當時她的確沒有和我們一起上最頂層。”
這時林秋石回憶起了一個細節,在最頂層的時候,他看到的幻境裡,就是徐瑾走到了鼓的麵前,敲響了第一下。
之前不曾注意的怪異也紛紛湧入了腦海,徐瑾作為一個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新人,未免表現的也太好了。雖然一直說著害怕,可卻從未做出過任何錯誤的行為,甚至有時候,林秋石都會忘記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所以……她其實不是人?”程千裡吞咽了一下口水。
阮南燭:“似乎是這樣。”
“那如果她發現了我們發現她不是人會怎麼樣?”林秋石看著那張紙。
阮南燭把紙張疊好重新放回了包裡:“這事情比較複雜,分很多種情況,等待會再詳細說吧。”他抬頭看了眼麵前的骨塔,“天快黑了,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嗯。”林秋石點頭。
他們往裡麵走的時候,看見蒙鈺站在門口,他隻身一人,臉上笑意盈盈,見他們過來衝著他們打了招呼:“你們來了。”
“你要一起進去?”阮南燭問。
蒙鈺:“對啊,鑰匙應該就在裡麵,讓彆人去,總是有些不放心。”他毫不在意的說出了近乎於輕視的話,卻因為他身上強大的氣勢而顯得並不突兀。
阮南燭聽到這話,笑了起來:“那我們就不去了,就請黎東源先生您把鑰匙給帶出來吧。”
蒙鈺聞言臉色微變:“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阮南燭:“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微微揚起下巴,神情冷漠且充滿了嘲諷,“誰都知道白鹿接了一筆大單子,能負責起這單子的,恐怕也隻有東源先生你了。”
黎東源聽了阮南燭的一席話,眼神裡充滿了濃鬱的興趣,他上下打量著阮南燭:“我倒是沒聽說過哪裡有你這樣的姑娘,有趣,很有趣,等我出去了,一定找你好好聊一聊。”他笑了笑,“畢竟這麼有趣的姑娘,實在是很難得。”
林秋石聽了這話在旁邊想,是啊,的確很有趣……誰見過比自己還粗的姑娘啊。
黎東源說完了話,竟是真的轉身獨自進了那塔裡。
林秋石見狀驚道:“他一個人沒問題?”
阮南燭倒是顯得非常無所謂,他說:“能出來最好,出不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等著吧。”
於是三人便在塔外等待,順便討論關於徐瑾的事。
也不知道徐瑾還會不會回來,回來之後大家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她,林秋石還委婉的提醒阮南燭彆調戲徐瑾了。阮南燭卻義正言辭的拒絕,表示這時候不調戲,等著徐瑾真的表明了身份,那他豈不是更不能調戲,這買賣實在是很不劃算。
林秋石:“……逗小姑娘有那麼開心嗎?”
阮南燭:“其實逗你更開心。”
林秋石:“……”
眼見著天色就要暗下來,黎東源還沒有從裡麵出來。
林秋石本該要擔心的,但看阮南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便奇異的也平靜下來。
就在他們和導遊的約定時間還差五分鐘的時候,骨塔裡麵終於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嘎吱嘎吱……如同骨頭碎裂的聲音,整個高大的骨塔開始分崩離析,骨頭從旁邊散落。
入口處,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林秋石定睛一看,正是那黎東源。
但最吸引人的,卻不是黎東源,而是黎東源手裡,那把漂亮的青銅鑰匙。
鑰匙出現了,林秋石心中一鬆。
黎東源拿著鑰匙走到了他們的麵前,伸手一遞:“接下來便看你的了,祝小姐。”
阮南燭粲然一笑,便將那鑰匙抓在了自己手心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黎東源說。
林秋石沒想到他如此輕易的將鑰匙交出,微微有些驚訝,程千裡倒是顯得很淡定,似乎這種事情很是尋常了。
約定的時間一到,那個導遊準時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她揮舞著小旗,開始催促著大家離開。而與此同時,天色也開始逐漸暗下。
林秋石看到了剛才哭著跑走的徐瑾,程千裡將包遞給她,她便動作自然的接過了包,似乎完全不知道包裡放著什麼東西。
“你們真的進到那塔裡了嗎?”徐瑾小聲的發問,“找到妹妹的屍骨了嗎?”
“沒有。”阮南燭回答,“我們什麼都沒找到。”
“哦。”徐瑾悵然若失的應了聲,她似乎有什麼想要說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如果平時,程千裡肯定會問她想說什麼,但是知道了徐瑾不是人這件事後,總覺得和她有了些距離感,害怕問出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於是眾人一路都沉默著,直到到達了住所。
導遊說了第二天的時間,便和往常一樣離開。大家聚在一起簡單的吃了個晚飯,期間林秋石注意到徐瑾的眼神一直在往阮南燭的兜裡瞟。
阮南燭的兜裡隻有一樣比較特彆的東西,便是姐姐的腿骨,製成的骨笛。
徐瑾似乎對這東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