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燭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如果鎮上的孩子是指我們,那那些假孩子是不是代指了彆的東西?”
林秋石:“比如?”
阮南燭:“麵條人。”
林秋石立馬想起了雜貨店老板那個沒了腦子還一臉開心的兒子,沉默片刻:“有可能。”
阮南燭:“但現在還有些地方說不通,如果那些孩子就是麵條人,那他們的屍體是怎麼回事?算了,天黑了,先睡吧。”
林秋石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同意了阮南燭的提議。
門外世界熬夜叫做修仙,門內世界熬個夜可能第二天直接就成仙了,根本不用修,一步到位很是省事。
林秋石希望自己能平安入睡,一夜無夢。
但有些事情,並不是想就能做到的,雖然非常不情願,但林秋石還是在半夜醒來了。
他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其聲嗚嗚,如怨如訴,從窗外飄到了林秋石的耳邊。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見阮南燭還在睡。莫名其妙的就有了種起夜的失眠妻子看見自家丈夫睡的一塌糊塗的幽怨感。當然這感覺也是一閃而過,因為林秋石把阮南燭戳起來了。
阮南燭迷迷糊糊的睜眼:“嗯?”
林秋石:“我睡不著。”
阮南燭手一伸,就摟住了林秋石的頸項,將他拉入了自己的懷裡:“乖,到這兒來。”
阮南燭的臂膀很寬闊,也很溫暖,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香氣,很是助眠。
但那哭聲卻越來越近,林秋石終於沒忍住,朝著窗戶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沒把他嚇的從床上坐起來,隻見他的窗戶上,趴了一個小孩。那小孩無視了地心引力,像隻壁虎一樣黏在玻璃上。他的手腳開始慢慢的伸長,似乎想要尋找窗戶的縫隙從外麵爬進來——見到此景,林秋石不由的暗暗慶幸,自己和阮南燭有每晚必須關上窗戶的好習慣。
林秋石正看的專注,卻感到自己阮南燭輕輕的按住了他的後背,然後摩挲了一下:低聲道:“彆看了。”
林秋石:“唔……”
阮南燭伸手把他的臉掰回來,語氣有些不高興:“睡不著就看著我。”
林秋石抬眸。
阮南燭:“有比我更好看的?”
林秋石不說話了。
阮南燭動作自然的把下巴抵在了林秋石的頭頂上,然後慢慢的蹭了蹭,嘟囔道:“睡。”
林秋石幾乎整個人都被阮南燭裹住了,阮南燭像是看見了幼崽的雄獸,渾身上下充滿了保護欲。林秋石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他嘗試著閉上眼睛,去忽略那擾人清夢的哭聲,終於漸漸陷入了憨甜的夢境。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兩人幾乎抱做了一團。
林秋石睜開眼就看到了阮南燭閉著眼的睡顏,不得不承認阮南燭真是長得極好,無論是門內亦或者門外,都十分的引人注目。此時他長長的睫毛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亦如即將展翅的黑色鳳尾蝶。
林秋石暗戳戳的看了一會兒,沒忍住正欲伸出手摸一下。誰知道他手剛伸出去,阮南燭就睜開了眼,那眼睛裡不見絲毫睡意,反而含著些許淡淡的笑:“早。”
林秋石趕緊收手,裝作無事發生過:“早。”
阮南燭鬆開抱著林秋石的手,打了個哈欠,慢慢起身:“昨晚睡的怎麼樣?”
林秋石:“挺好的。”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上,毫不意外的在玻璃上發現了很多小孩子的手掌印,看來昨天的哭聲和畫麵的確不是他的臆想。
兩人洗漱完畢,去了餐廳,發現隊伍裡,又少了一個人。
這次少的人他們比較熟悉,是王天心的女伴,那個被他勾搭上的姑娘。
林秋石發現這姑娘不見了的時候,王天心還在悠閒的吃著早飯,他在手機上打了字:王天心女伴不見了。
阮南燭看到了林秋石手機上的字體,直接站起來走到了王天心麵前。
王天心被阮南燭嚇了一跳,他之前就被阮南燭爆錘了一頓,全程毫無還手之力,此時雖然故作鎮定,但是顫抖的語氣和到處亂瞟的眼神暴露了他脆弱的內心:“你、你要做什麼。”
阮南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語氣冷淡:“你女伴呢?”
王天心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弱弱的看了阮南燭一眼,小聲道:“他一個還不夠啊?”這麼恐怖的女裝大佬都滿足不了你嗎?
林秋石在旁邊聽見了,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神他媽他一個還不夠。
阮南燭:“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王天心趕緊說:“我不知道,她昨天就沒回來。”
阮南燭:“沒回來你居然不說?”
王天心:“說了也沒用啊……這、這明顯是沒了嘛。”他似乎有些不服氣,小聲的嘟囔著,“我都叫她彆去罐頭廠了,不聽。”
罐頭廠?聽到這個關鍵字,阮南燭蹙眉:“她昨天去了罐頭廠?什麼時候去的啊?”
王天心道:“上午就去了,一直沒回來。”
阮南燭:“我也在罐頭廠,我怎麼沒看見她。”
王天心乾笑:“這我哪兒知道……可能是走的不同的路?”這就是純屬胡說了,小鎮就這麼大,去哪兒基本都是隻有一條路。況且罐頭廠也沒有大到兩個人在裡麵碰不上麵的地步,除非,是她在去罐頭廠的路上就出了事。
阮南燭問他是否有看見什麼異常情況,王天心仔細想了想,說前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一直在往窗戶外麵看,說外麵好像有小孩的哭聲。
林秋石想到了那個趴在他們窗戶上的小孩。
“可我沒聽見呢。”王天心說,“我的聽力很不錯的,卻什麼都沒聽見,她應該隻是太緊張了,才會聽錯……”
林秋石倒不覺得是她聽錯了。
阮南燭:“還有彆的嗎?”
王天心搖搖頭,“沒了。”
林秋石站起來走到了王天心身邊,王天心看見他更害怕了,笑容勉強的簡直像是要哭出來。
林秋石打字:她昨天白天隻去了罐頭廠?
“好像是隻去了罐頭廠。”王天心剛說完話,旁邊的董天薇就站了起來,指著王天心道:“他撒謊,昨天劉雅根本沒去罐頭廠!”
劉雅就是王天心女伴的名字。
王天心被人指責後立馬辯解道:“我沒有撒謊,她的確是告訴我要去罐頭廠!”
“狗屁,我們昨天去檢查鎮上其他小孩的時候明明看見了劉雅,她身邊還帶了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董天薇說,“兩人牽著手,看起來關係好著呢!你彆告訴我你不知道!”
王天心怒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本來就不知道——我隻是在重複她告訴我的話,她明明是說要去罐頭廠的,我怎麼知道她最後去了哪兒!”
兩人激烈的爭吵起來,從他們堅決的態度可以看出,應該兩人都沒有撒謊。
劉雅的目的地的確是罐頭廠,隻是在去的路上,遇到點彆的東西……比如,一個奇怪的女孩。
林秋石想到雜貨鋪老板那個沒腦子的兒子就是一個哆嗦。
所以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家的?林秋石用手機打字問。
“不知道,我對西方人的長相不是很敏感……”董天薇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記得她的發型,好像是紮著一個馬尾辮,穿著一身粉色的裙子,看起來還蠻可愛的。”
林秋石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從兜裡掏出幾張尋人啟事,然後果然在上麵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第四個丟失的孩子,勞倫的姐姐的照片。
董天薇一看到照片,就露出愕然之色:“對,就是她。”她看到了上麵的尋人啟事四個字,“她、她就是失蹤的孩子之一?那她怎麼又出現了……還牽著劉雅……她要帶劉雅去哪兒……”
誰知道呢,不該存在的孩子牽著現世中的人,想來帶去的,也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地點。
大家看著照片沉默了下來。
“我們現在懷疑這個小鎮上根本沒有小孩。”阮南燭說出了一些信息,“所以你們在看見孩子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
人群裡發出嘈雜的議論聲。
“還有,不要隨便帶東西回來。”阮南燭道,“那東西可能就是催命符。”
他說話的時候,林秋石朝著窗外看了眼,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隻見離餐廳不遠處的一個稀疏的叢林裡,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那身影隱匿在濃霧裡,有些看不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那是屬於瘦長鬼影的輪廓。
它靜靜的立在那兒,似凝視,又似守望。
明明這東西沒有眼睛,可林秋石卻硬是生出了一種被觀察的錯覺。
他伸手拉了一下阮南燭的袖子,示意他看屋外,然而等到阮南燭扭頭的時候,那東西卻已經不見了。
“怎麼?”阮南燭問林秋石。
林秋石打字:剛剛那東西站在外麵看我們。
阮南燭:“就剛才?”
林秋石點點頭。
阮南燭:“哦,看就看吧,反正這東西一般情況下是進不了屋子的。”他語氣淡淡,仿佛這不過是什麼無足掛齒的小事,“要是真能混進來,也算是他有本事。”
林秋石看了阮南燭一眼,沒說話。
而其他人就沒有林秋石和阮南燭那麼淡定了,他們看著窗外,大部分人眼裡,都浮出了濃鬱的恐懼。
沒人知道,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可怖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