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東源聞言一愣,看向林秋石:“你該不會是……”
阮南燭道:“對。”
黎東源表情大變:“你瘋了?!”
阮南燭已經不耐煩了:“要麼答應要麼滾,不要在這浪費我的時間。”
黎東源臉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跟著林秋石一起進入第十扇門。但看神情,似乎還有什麼想說的,但是礙於林秋石在場沒說出來。
林秋石適時站起來,表示自己想去洗個手。
阮南燭這次沒攔。
結果林秋石剛去廁所洗完手回來,就聽見阮南燭在和黎東源吵架,黎東源並不是阮南燭的對手,最後被氣的直接摔門而出,看見林秋石還瞪了他一眼。
林秋石被他瞪的莫名其妙,黎東源來了句:“你自己小心點吧,祝萌掏出來肯定比你還大!”
林秋石:“……”我已經知道他比我大,不用你再提醒了謝謝。
他進了屋子,看見阮南燭麵無表情的坐在床上,便道:“怎麼吵起來了?”
阮南燭道:“有人非要對我指手畫腳。”他不屑道,“他也配?”
林秋石:“你還在生病呢,彆生氣了。”他溫和的問,“晚上想吃點什麼?”
阮南燭靠著床:“喝粥吧,你熬的粥。”
黎東源負氣離開,林秋石並未放在心上,他以為黎東源和他們之間還會有很多故事,無論是好的亦或者是壞的,但林秋石卻沒有想到,那一天,是他和黎東源見的最後一麵。
十三天後的早晨,已經出院的阮南燭接到了一個電話,當時彆墅裡的人正在一起吃早飯,他掛斷電話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後低聲開口:“黎東源死了。”
還在交談的眾人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聽到了阮南燭的話。
程千裡啃包子的動作也停下了,他啊了一聲,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阮哥,你在說什麼……黎東源,是那個白鹿的黎東源麼?”
阮南燭嗯了聲,站起來:“我要過去一趟。”
林秋石道:“我陪你吧。”阮南燭雖然出院了,但是身體卻並沒有完全恢複,現在看來臉色都有幾分蒼白。他擔心阮南燭要是在外麵遇到了什麼事,身體支撐不住。
“好。”阮南燭同意了林秋石的跟隨。
林秋石迅速了換了件衣服,同阮南燭上了車。
阮南燭說了一個地點之後,便坐在副駕駛上閉目眼神,他臉色蒼白,更襯的長長的睫毛黑如鴉羽,此時輕輕顫動,憑添了幾分脆弱的味道。但這種脆弱,又好像隻是林秋石的錯覺。
阮南燭是在傷心麼?不,林秋石覺得他身上透出的更多的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悲哀。阮南燭討厭黎東源,但又不希望他在就這樣死去,因為看見黎東源的下場,未免會想到他們自己。
林秋石想起了十幾天前和黎東源見過的最後一麵,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要將壓在胸口的那團氣息吐出去。
四十分鐘的車程後,他們到達了一座位於城區內的公寓。
林秋石以為白鹿是住在公寓的某間房子裡,結果到了才知道這棟公寓都是白鹿買下來的。
此時公寓底下圍了不少人,林秋石看了便有種不妙的預感。果不其然,在他停好車後,朝著擁擠的人群湊了湊,看到了人群中央圍著的東西。
那是一具被摔的粉碎的屍體,已經看不出長相,但從衣著和形態特上可以辨認出,眼前這個摔死的人,便是黎東源。
林秋石不是第一次在現實裡看見死人了,但卻是第一次看見熟悉的人就這樣死了。他側過頭,看了看阮南燭,看見他依舊保持著平淡的表情,隻有那雙黑色的眸子波光湧動,仿佛被驚擾的深湖。
女人的哭聲響起來,人群之中撲出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她跪在黎東源的屍體旁嚎啕大哭,還想要伸手將黎東源已經破碎不堪的屍體攬入懷中。
周圍的人阻止了少女的舉動,將她強行從黎東源的屍體身邊拉走了。
林秋石環顧四周,發現有些人在竊竊私語,有些人卻表情悲痛,眼神麻木,想來應該白鹿的成員。
一個漂亮的女人走到了阮南燭麵前,對著他低聲道:“阮先生,您好。”
“你好,金小姐。”阮南燭說。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金羽芮。”女人似乎想要對阮南燭露出笑容,但是卻格外的僵硬,隻是硬生生的將嘴角彎起來,看上去十分的勉強,“之後,將由我來接手白鹿內部的事宜。”
話語中的含義,便是她就是白鹿的下一任首領。
“嗯。”阮南燭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沉默片刻,忽的又道了句:“不想笑就彆笑了。”
金羽芮的笑容瞬間淡了,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控製自己的情緒,接著啞著嗓子說:“裡麵請,阮先生。”
阮南燭點點頭,朝著屋中走去,林秋石跟在他的後麵。
公寓的大廳裡坐著或站著一共六人,加上外麵的那些,白鹿整個組織應該在二十人左右。
金羽芮開始宣布黎東源死前準備好的事,整個過程非常的安靜。
不過在這寂靜之中,林秋石卻感覺到了暗流湧動。人群裡有人似乎對於金羽芮作為接班人似乎有些不滿,但目光卻落到了阮南燭身上——他們竟是在忌憚阮南燭這個外人。
林秋石終於明白了阮南燭來這裡的含義,他竟是來這裡替黎東源鎮最後一次場子的。
金羽芮成為了白鹿的下一任首領,她剛剛過了第八扇門,離第九扇還有些時日。
但顯然,她並不能像黎東源那樣讓白鹿眾人服氣。
阮南燭肯定也看出來了,但他並沒有打算插手白鹿的事,隻是沉默的坐在旁邊。
林秋石見他臉色慘白,想著他大概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便略微有些擔心,想了想,從兜裡摸出了一顆糖悄悄的塞給阮南燭。
阮南燭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將糖紙剝開,慢慢的放進了嘴裡。
糖果的味道很甜,衝淡了某種讓人不適的感覺,阮南燭在大廳裡坐了很久,直到金羽芮吩咐完了事情。
大廳裡的人開始散去,最後隻留下了他們三個。
金羽芮抬起頭,苦笑著道:“謝謝你阮先生,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阮南燭站起來,道:“我隻能幫你到這裡,剩下的路還得你自己走。”
金羽芮點點頭,她並不是什麼脆弱的菟絲子,雖然在麵對風雨時有一時的動搖,但終究還是得自己立於風暴之中。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阮南燭說。
“阮先生不留下來吃個晚飯麼?”金羽芮客氣的問道。
“不用了。”阮南燭謝絕了金羽芮的好意,他說,“等到他下葬的時候我再來。”
金羽芮也並未強求,點點頭,將阮南燭和林秋石送到了門口。
黎東源的屍體已經被收拾了起來,地上隻剩下一灘汙濁的血跡在告訴世人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而再過幾天,這灘汙漬也會消失不見,白鹿裡麵人來人往,或許很快他們就會忘記曾經有個叫做黎東源的首領。
這一路過來,阮南燭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等到回去的路上,坐進了駕駛室,林秋石才覺察出不對勁,他道:“南燭,你的傷口沒事吧?”他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起初林秋石還以為這血腥味是因為黎東源,但現在林秋石還是能聞到這味道。
“沒事。”阮南燭謝謝的靠在車門上。
林秋石一點也不相信他沒事,他皺起眉頭,道:“你給我看看。”
阮南燭道:“不給。”
林秋石一愣,他沒想到阮南燭拒絕的這麼乾脆。
“回去再說。”阮南燭說,他說完這話,就緩緩的閉了眼,似乎有些累了。
林秋石心中擔心,不由的將車開的更快了一些。
幾十分鐘後,他們回到彆墅,阮南燭才疲憊的睜了眼,林秋石趕緊扶著他進了屋子裡,看見他趴在床上後,便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床邊,手抓住了阮南燭的衣角。
阮南燭抬眸看著他:“你要乾嘛?”
林秋石道:“我要看看你的背……”阮南燭背上的傷口是最嚴重的。
阮南燭歪頭看了林秋石一眼:“不看行不行。”
林秋石蹙眉:“不行。”他覺得阮南燭傷口肯定裂開了。
阮南燭想了想:“那你給我一顆糖。”
林秋石從兜裡掏出糖果,剝開之後塞進了阮南燭的嘴裡。
“看吧。”嘴裡包著糖的阮南燭含糊道,“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
林秋石掀開了阮南燭穿著的衣服,果不其然看見傷口裂開了,血水順著背脊流下,最後被衣服吸收掉了。
他蹙眉:“這樣不行,得去趟醫院。”
阮南燭不動了,呼吸變得勻稱起來。
林秋石抬眸看去,歎氣:“怎麼開始裝睡了呢。”
阮南燭還是不說話。
林秋石麵露無奈,隻能起身去旁邊拿了紗布,幫阮南燭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裂開的地方,嘴裡還道:“明天早上一定要去醫院啊。”
阮南燭含糊的唔了聲,便再次閉了眼,他的確是有些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