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媽媽接過黃瓜就說:“哎呀,我種的黃瓜才開花呢,咱們農場的黃瓜已經下市啦,小陳你這個場長當的呀,那真叫一個亞克西。”
“哈媽媽,我是鋪了土膜,土地熱量足,水份大,農場的黃瓜才會長的更快,你趕明兒啊,也到礦區供銷社買兩卷土膜來,種菜出苗快,長的好。”
“是一直聽說有土膜來著,我們這不不會用嗎?”王姐在另一側的圍牆上也探過腦袋來,就說。
陳麗娜也給了她兩支黃瓜:“這樣,我們農場今天就有塑料廠專門去教大家如何鋪,並使用土膜的,你們快去看看吧。”
現在的土膜,還不是將來從日本傳進技術來的那種地膜,無論是鎖水,還是鎖熱,都不及地膜,但是對於種植業來說,已經是一種質的飛躍了。
彆的兵團農場不覺在猶豫,想著要不要用它的時候,陳麗娜率先到達塑料廠,搶來了第一批土膜,用土膜種的地一批蔬菜,已經上市了。
“麗娜,中午你歇會兒,媽給你們做飯。”
“媽,這哪來的細白麵,不會是我姐夫給你們弄的吧?”陳麗娜見母親在和細白麵,聞著一股小麥粉的香氣,就問說。
何蘭兒連忙搖頭:“就怕彆人說他是靠裙帶關係上的位,大家吃啥他吃啥,我們跟你們一樣吃八五粉,吃窩窩頭,這三斤細麵呀,還是過年的時候農場補發的,這不一直存著呢嘛。媽今天給你稀一頓黃瓜涼麵吃,怎麼樣?”
“外婆,啥叫個黃瓜涼麵?”二蛋啃著隻大黃瓜,就跑進來了。
何蘭兒笑著說:“就是拿涼瓜拌涼麵吃唄,這熱的天兒,一碗涼麵可舒服著呢,我給你們擀頓你們從來沒吃過的細長麵。”
要說何蘭兒擀麵的手藝,那當然連陳麗娜都比不上。
不過,何蘭兒今天可不止是來給閨女作頓涼麵的。看見仨孩子帶著個小金寶,陳甜甜一起在院子裡水龍頭跟前玩兒,何蘭兒就說:“麗娜,養仨孩子辛苦吧?”
“要能不缺吃少穿,也不算辛苦。”
“我天天看你掂著那個小的,到了農場要背要抱,孩子喝不到一口熱水,有時候直接就吊在你懷裡睡覺,孩子受苦不說,你又要當場長,又要帶孩子,是真辛苦啊。”
“我沒覺得啊,我抱他抱慣了,他就跟長在我身上的一樣,不覺得重。”陳麗娜說。
雖然母親說了不讓她乾活兒,但陳麗娜還是得趕在幾個孩子搶著把黃瓜吃完之前,擦出一盤黃瓜絲兒來。
涼麵配黃瓜,再有一味炒雞蛋,那是天然的好吃。
最近聶博釗一直在基地,他也好久沒吃過細麵了,陳麗娜想了想,就喊來聶衛民,說:“衛民,你給咱們看看去,小庫房裡還有沒有野鴨蛋了,我今兒得炒盤野鴨蛋。”
“你不是最近說白楊河的水深了,不讓我們去河邊玩了嗎,為啥又要野鴨蛋?現在沒有。”
“嗷,有,有野鴨蛋,哥哥撿來好多,都藏著呢。”
“看吧,我讓你彆去了,可你聽了嗎?”
“我隻是不想叫你擔心,而且我也知道,你總會饞野鴨蛋的,所以才悄悄給你存著,這有錯嗎?”
“沒錯。不過,聶衛民,啥叫我饞啊,不是你們三個饞?”陳麗娜對於這個總能懟到自己說不出話來的大兒子,向來都是,心服口服。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原來沒當場長的時候,陳麗娜還是很大氣的。
現在倉庫的賬全在自己手裡,知道倉庫裡都有啥,也知道困難日子還要維持多久,她就不敢浪費了。不過,既然做一頓好的,那自然得狠心點兒,多倒了一勺清油進去一滑拉,一碗虛騰騰,又蓬鬆又綿軟的炒雞蛋就出鍋了。
“麗娜,爸媽今天來吧,是有個事兒要跟女婿商量一下,一會兒女婿不也就回家了嘛,我先跟你通個氣兒,一會兒了咱們一起求一下女婿,你看行不行?”
“啥事兒?”陳麗娜給愣住了,因為母親一臉的凝重,父親也在廚房門上站著,還挺不好意思的樣子。
何蘭兒說:“是這樣,你姐這一回回的,也到礦區醫院,土醫生那兒,打針吃藥好長時間了,就是懷不上,你們家不是兒子挺多的嗎?要不,就送給你姐一個,橫豎還是你家的,隻是叫她幫你養著而已?”
“媽,你這叫啥話,啥叫送人了還是我家的?”陳麗娜頓時聲音一高。
陳秉倉就說:“你們家不是有三個嘛,你要覺得那個不好,就暫時給你大姐一個叫她養一養,引個孩子,完了再給你送回來。”
“是啊,二蛋是不是口虎,我看他最能吃,農場裡吃得多,我們僅著他吃,再說了,你姐沒兒子,真帶過去了比在這兒還享福,萬一他能引出個孩子來,我們就給你們送回來。”
引孩子,這是舊社會的風俗了。
有些人家,夫妻結婚很長時間生不出孩子來,於是就從彆人家抱一個,抱到自己家養著,一炕睡,睡睡夫妻有了孩子,就把要的彆人家的還回去。
“媽,行了,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是想乾啥了。”陳麗娜接過擀麵杖,自己就擀開麵了:“她以後應該會有自己的孩子的,隻是目前還沒有而已,這個你們也不要著急,至於要孩子的事情,就彆說到老聶那兒了,我在這兒就回絕了你們,那不行。”
“咋,怕你姐待你家的孩子們不好?麗娜,那是你親姐,人品你該知道的,就是有點兒小糊塗,心可跟你一樣善。”
“媽,這不是善不善的問題,我的孩子,不送人。”
“你親姐也不行?”何蘭兒不高興了。
陳麗娜現在終於明白,當初孫愛男要送孩子時的理直氣壯了,孩子不比愛人,在這些長輩們的眼中,好像就是可以隨意分享,並隨意送人的一樣。
“親姐也不行,那是我的,我誰也不送,彆說自己生了還送回來,就是送去養一天也不行。”
何蘭兒捂著嘴,轉身就出門去了,她這是直接就走了。
陳秉倉歎了口氣,就說:“我和紅兵都說了領養領養,你媽你姐非得要來問,要我說,她們就是該讓你甩頓臉子。”
正好出門就碰見聶博釗下班回來,見老丈母娘急匆匆的走了,他還挺納悶兒了,再見老丈人,愈發的納悶了。
聽說是為要孩子來的,聶博釗也不高興了,咋人人都盯著他三個兒子,怕他養不起嗎這是?
“好啦,我已經回絕了,我明確說了不行,我姐那人,估計會生氣一陣子,但很快就會好的。”陳麗娜於是開解聶博釗。
“你做的很好,我聶博釗的兒子,絕不會送給任何人。”他是跟著養父母長大的,當然養父母對他非常好,但是被送人之後,每天都在糾結是不是自己那裡做錯了,是不是因為他一直以來做的不夠好,才會被父母不要了的那種感覺。
永遠都在害怕,怕養父母也會拋棄自己的那種感覺,聶博釗永遠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們再經曆一回。
廚房裡哐啷一聲,陳麗娜忽而拍了把腦袋:“哎呀,我咋忘了,黃瓜要再不放油,就該全化成一攤水了。”
等她進了廚房,好家夥,二蛋在燒火,聶衛民在撈長麵,三蛋兒最小,端著碗正在往哥哥跟前湊了。
何蘭兒擀的大長麵,那叫一個長,大的一筷子撈起一根來,小的抱著碗就在那兒費力的接著。
“二蛋,你不是向來最不愛乾活的一個嗎,為啥今天這麼勤快?”
仨孩子同時轉身,隻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