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農場現在的建設規模已經很大了, 組織是從大慶調過來的, 負責農業和生產的一員乾將, 來跟你搭班子, 陳場長, 往後呀, 你就可以輕鬆很多了。”阿書記說。
一個國有單位, 當人數達到一定的程度, 就肯定得有書記,有政委, 這個陳麗娜當然懂。她是場長, 主抓生產,而書記管的是思想,是風紀,很多時候書記政委由一肩挑, 一人兼任。
當然,也管她。
這個早在陳麗娜的預料之內, 所以她倒也不意外。
“不過, 新書記什麼時候走馬上任呢。”陳麗娜問。
阿書記說:“你病了一周,他早都到農場去報道了, 據說,在農場非常非常的受歡迎。”
從礦區出來, 正好也碰上聶博釗從高區長那兒出來, 倆人一起上了車, 見陳麗娜很不開心, 他問說:“不喜歡口紅的牌子,還是顏色不好看?”
陳麗娜掙紮著起來補衣服,看到口紅的那一刻簡直高興瘋了,塗到唇上,就吧唧吧唧,給仨孩子一人一個香吻,然後,她的病就好了。
不過,她當然不敢塗了口紅在大街上走,就留著夜裡喝紅酒的時候臭美一下也。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的色號?”陳麗娜很是疑惑:“挑的正合心意。還是說,老聶你曾經也給彆的女人買過口紅?”
“大數據統計,從你買過的紅色的東西裡綜合統計出一個區間值來,再配合你膚色的色值,在實驗室還原,配比,找出最適合你膚色的那個顏色,然後告訴外交部國際色譜號,他們會看著買的。”
“這一點,你比他厲害,他從來就不知道我喜歡什麼顏色。”陳麗娜由衷的說。
聶工一聽,意氣風發,簡直覺得頭上都長出樹叉子來了。
不過陳麗娜隨即說:“所以,但凡我喜歡的牌子,他總是把所有的色號全部買來,供我挑選。”
好吧,樹叉子又全都縮回去了。
“我有點鬱悶,我病了一周,據說新書記已經走馬上任了,也不知道新書記的脾氣怎麼樣,為人怎麼樣,老聶,我原來都是一言堂,從來沒跟彆人搭班子乾過,而且,農場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說白了,農場裡就養了一群的牛鬼蛇神,而且牛鬼蛇神們在農場裡,不但不需要接受再教育,而且還會受到尊重,糧食配比和乾部一樣,工時一天八小時,下班了就搞創作,譜曲寫詞跳舞,周末還可以爬山野餐,簡直過的不要太開心。
這時候要來個偉光正的書記,可不就麻煩了?
“陳小姐,眼看中午了,咱們還得去做個客,我有位同學想見見你,而且,也能幫你解了你現在的疑惑。”聶博釗說。
陳麗娜頓時就警惕起來了:“男的女的,姓什麼叫什麼,長的漂亮嗎?”
好吧,這樣子大概跟他亡妻如出一轍,聶博釗硬著頭皮說:“女同學,喪偶,出來散散心,還有一個師弟,正是你們農場新來的書記,賀敏。”
“果然有女同學,不過你怎麼不早說呢?對了,你約他們在什麼地方見麵?”
“國營飯店二樓的包房裡,咱們一起簡單吃個飯。”
……
“你這是乾什麼?”見陳麗娜忽而彎腰過來,聶博釗立刻抻開雙手。
“當然是找鏡子啊,口紅不能擦,高跟鞋不能穿,裙子有傷風化,但我仍然得是整個邊疆最美的女人,我要比你所有的女同學都漂亮。”
陳麗娜說著就回眸,美豔,霸氣,聶博釗心居然撲通跳了一下,怎麼還感覺有點心慌似的。
好吧,她這種宣戰式的威武霸氣,比起前一個淩遲似的刀刮,又是另一種摧殘了。
國營飯店二樓,小包房,大圓桌,這也是礦區的招待中心,專門用來接待彆的農場,或者是其他單位來客的,沒有級彆,就算揣著錢也休想上來。
當然,一桌飯也貴,配茅台,一桌下來三十塊錢。
陳麗娜一個月工資才五十,當然沒想過上這兒瘋來。
“這位是胡素,我大學同學,丈夫是名軍人,在夏季伊犁的暴雨中,幫牧民搶救羊群的時候犧牲了。賀敏跟我還沾點兒遠親,賀敏,這是你表嫂。”聶博釗說。
虛驚一場,這女同學是一個穿著白襯衣的喪偶中年婦女,眼眶裡麵的淚都還沒乾呢。
不過,也不知道是工大的校風還是這位同學確實因為特殊的痛苦而傷心,她鬆開陳麗娜的手,直接就撲進了聶博釗的懷抱。
“胡素!”
“博釗!”真是千言萬語無處訴,一切儘在不言中。
聶博釗抱著她拍了拍,說:“知道,我都知道,軍友的死我們都無比的悲痛,不過,他的喪事處理完了嗎?”
女同學緊緊抱著聶博釗,大概是在點頭吧,當然,也是在哭。
“胡姐,來吧,我也抱抱你,也代表老聶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慰問,軍友是共和國的軍人,他的犧牲,我們不會忘記的。”再是喪偶傷心,也不能抱我男人啊。
陳麗娜心說。
胡素轉過身來,又緊緊抱住了陳麗娜。
遙想上輩子,聶博釗死了之後,她也覺得自己的天塌了,所以,她特彆能體諒胡素的痛苦:“抱著我,想哭就哭吧,沒人笑話你。”
“陳場長,一進木蘭農場,聽到最多的,就是關於你的傳說,從今往後,咱們一起並肩奮鬥,有我在,你基本就可以卸下肩頭的擔子,好好享受生活了。”
另一個被忽視的人說。
這,就是她的新領導班子成員,農場的書記賀敏了。
他和溫和可親,總是笑眯眯的阿書記可完全不一樣。
雖然也是解放裝,但他的衣服是白色的,一幅眼鏡也不是聶博釗這樣的黑框,而是金屬框賀,腳踩大頭皮鞋,皮膚白皙,當然,長的也很帥氣,就是個頭有點矮。
不過,如果她記得沒錯,這人,是個表裡不一的大渣男。
是的,賀敏隻是個很普通的名字,而且,在高區長的妻子賀蘭山一開始提到他的時候,陳麗娜以為賀敏是個女人,但是,等見麵,她就認出來了。
這是聶博釗二表妹找的丈夫,要說這人,其人品,那可是比她上輩子的男人聶國柱還不如。
聶博釗養父是獨子,但有一個妹妹,而妹妹生了好幾個閨女,彆的與聶博釗倒沒什麼往來,其中有一個一直在聶家做阿姨,也就是給陳麗娜當保姆的,陳麗娜叫她袁嫂子,找的原配丈夫,在改革開放後就跟她離了婚。
此人很會搞麵子工程,官途很好,但最後因為貪汙而坐了牢,其人,正叫賀敏,對了,也正是麵前這個王八蛋。
“袁姐姐現在還好吧,你們一起從大慶過來的嗎?”陳麗娜於是就問。
賀敏說:“目前還沒有,不過很快她們也就過來了。”
對了,賀敏的母親,也是賀廠長的二媽,據說在大慶還是婦女聯合會的主任。
陳麗娜要記得不錯,從袁嫂子的敘述中,那位賀母可是個人材,將來袁嫂子說起她來,可是嚇的發抖。
要說黃花菜是個沒文化的蠻潑婦,那賀母就是個有文化的理潑婦,戰鬥力爆表。
冷眼旁觀,賀敏的交際手腕非常的高,一頂頂的給聶博釗戴著高帽子,不停的要勸他喝茅台,還說:“酒嘛,水嘛,喝嘛,來嘛大哥,咱們再來一杯。”
“我下午要進實驗室帶著學生們做實驗,酒精,那怕是微量的,也會影響我的實驗結果,酒我是真不喝了,賀敏,你剛走馬上任,現在就喝這麼多的酒也不好,咱們還是早點走吧。”
“彆呀哥,一桌子的菜都還沒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