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補貼老教授們, 我得告訴你, 你所有悄悄寄錢的人現在全在我的農場呢, 你要說寄給了那個男同學, 或者喪偶的女同學, 那你明天一早就彆想能坐火車到北京。”
“小陳, 你這醋也吃的太大了, 我仨兒子了, 真要有錢,能不省下來養兒子, 把錢給什麼女同學?”
“那就是老家人拿的, 你該不會,把錢給你生父生母了吧?”
看了半天,聶工的撲克臉一抽,陳麗娜看出端倪來了, 再掐一把,終於說實話了。
“老四, 我家那四妹不是嫁人了嘛, 小小年紀也不知道急的啥,跟了個趙家莊的小夥子, 生孩子的時候差點沒救過來,我給聶老二給了二百塊。”
“這就對了。”陳麗娜問說:“為啥不跟我說?”
“老二當時坐著火車都來了, 正好你去了農場, 我也就沒讓進門, 給了二百塊打發了。”
“他啥意思?”
“到農場轉了一圈兒, 發現你爸你媽日子過的挺好,再一看你姐和王紅兵也挺好的,這不,想搬到農場來,我給推了嘛。”
“你給了錢,再推了人,你以為他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沒有實戰經驗的老聶,可實在是把他的親生父母和聶老二,陳巧巧那一家想的太簡單了。
“我不知道你妹嫁人,難產了這些事兒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一點,那就是,聶老二來了,看見我爸我媽擱邊疆過的不錯,再有你給的那一大筆錢,肯定會遷家舉口的就搬過來的,不信你看著。”
“那你說咋辦?”
“不知道。”
“那今晚的性/生活?”
“取消。”啪一聲,燈拉滅了。
老聶很生氣啊:“小陳同誌,本身就是一個月一次,我就不相信你要跟我冷戰。”
“怎麼,冷戰是必然的,我又不愛你,不過夫妻義務,我不想儘就可以不儘。”
“就算我和孫轉男那會兒吵的再厲害,她也絕不會再這種事情上搞冷戰。”半個月一回已經夠折磨人了,再搞回冷戰,這不是雪上加霜嘛。
好嘛,夫妻吵架,這還是老聶第一次提前妻,陳麗娜頓時就怒了:“下個月的也取消,直到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
“小陳同誌,你知道美蘇冷戰期間,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什麼變化?”好好兒的冷戰,硬叫聶博釗給扯到國際形勢上去了。
“美國登月,蘇國甚至發射衛星登陸了金星,既然你要搞冷戰,那很好,我聶博釗也要在冷戰期間,在我的實驗室裡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為國際共產主義添磚加瓦。”
“好啊,求之不得,睡吧。”人家輕飄飄的一句,直接翻身就睡了。
聶工認真思索了一番,突然覺得自己一直破戒,沒有嚴格遵守一月一次的規律就是個很大的錯誤,好吧,從現在開始,他決定專心搞事業,至於夫妻生活,隨緣吧。
一大早起來,劉小紅已經生活做飯了。
“大蛋,大蛋,我媽生小弟弟啦。”陳甜甜在外麵喊說。
聶衛民和二蛋兩個一個蹦子就蹦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彙報說,陳自立家生了隻小老鼠。
“啥叫小老鼠,人家明明是生了個弟弟好不好?”陳麗娜笑著說。
“真是隻小老鼠,又紅又皺,哭起來吱吱叫。”二蛋乍了兩隻手形容著,哇哇哇的叫。
聶衛民卻說:“聽醫生說孩子還沒足月,昨晚摔一跤早產啦。”
劉小紅可真是麻利,一早上起來都不用陳麗娜動手,把青菜剁成絨子,打了一顆雞蛋,再和上細麵,不一會兒軟蓬蓬的煎餅就出鍋了。
她燒湯,隻打了五個雞蛋,陳麗娜一數人頭,又加了一個進去,往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小紅你懂不懂,你是個女士,知道女士是啥不。西方人講究女士優先,就是說,在這個家裡,咱倆比他們都優先,你憑啥隻給他們盛雞蛋,不給自己盛?”
“姨,我隻有餅就夠啦,早上從來不吃雞蛋的。”
“我不管你在彆的地方吃不吃雞蛋,在我家就是,要麼咱們大家一起吃,人人都有份兒,要麼大家都不吃。你這小姑娘,既然叫我聲姨,我就得給你說句知心的話,你懂不懂啥叫自尊自愛?”
劉小紅咬著唇,笑著搖頭,不說話。
陳麗娜於是又說:“在彆人聽來,或者會說,我是在罵你。但我並不是罵你或者說你不好。你的家庭出身,造就了你性格中的自卑,但一個女孩子要自卑了,她就沒有格局,沒有格局就沒有自信,一個不自信的女孩子,是永遠也美不起來的,你必須得自信,大方,就像甜甜一樣,這才是真正好姑娘的性格。”
你看陳甜甜,臉兒胖乎乎的,鼻子扁塌塌的,小臉兒黃巴巴的,跟從小就是美人坯子的劉小紅比,可差遠了。
但是人家父母恩愛,當然,甜甜自已的性格也開朗可愛,還帶點兒沒心沒肺,所以她性格好啊,熱乎乎的像掛在門外的妹妹一樣,天生就是,能讓人跟她交往起來沒有任何顧慮,也讓人喜歡的人。
“行了,姨,我知道啦。”劉小紅說著,麻麻利利的,就把湯給端到了餐桌上,敲門,她說:“姨父,出來吃飯啦。”
陳麗娜拉開廚房的櫃子一看,還有八個雞蛋,等年貨之前,這是家裡最後的幾個雞蛋了。
聶博釗要上北京開表彰大會,路上要烙乾糧,也要煮雞蛋,當然得一路吃到北京去嘛。
陳麗娜想了想,取了三隻出來,就把陳甜甜給拉過來了:“走,甜甜,咱們一起過去看你媽媽去,好不好?”
“小陳阿姨,我要在這兒吃煎餅,小紅做的煎餅可真好吃。”
可不嘛,青菜剁的碎碎的,少點兒油煎,餅子烙出來卷上冰糖醃的蘿卜白菜絲兒,聶衛民一人就能乾倆,陳甜甜說自己能吃四個,陳麗娜原來還不信,後來親眼見她吃了四個,才相信的。
“那行,卷上一個帶著,咱們走吧,阿姨也看看你媽生的小弟弟去。”
二蛋已經是個粉碎機了,再加上甜甜,陳麗娜是徹底喂不動了。這個月還得給聶博釗上北京開會的錢,她都已經想好了下半個月天天貼包穀麵餅子吃呢。
七活八不活,王姐躺在炕上,看著繈褓裡皺乎乎的孩子,也正操心著呢:“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
“不你媽伺候著了嘛,你隻管喂好孩子就成了,彆吹風,彆給孩子受寒,哪有什麼養不活的?”
“你不懂,有時候親媽還不如婆婆。婆婆至少還會跟你客氣,輕易不敢怎麼滴,媽這東西,要偏疼起那個來,才叫煩了。”
陳麗娜是聽王姐說過,她家有個哥哥,生了倆兒子,在農村養不活,非得帶到這兒來,當然,也是為了蹭基地的學校讀書嘛,這不,農村現在基本上小學都停課了,也就基地才有小學。
“行了,想開點兒吧,媽總比婆婆強,是真心疼你。”
王姐想了想也是,歎了口氣說:“要真像你一樣,徹底不會生才省事兒了,你說這一胎又一胎的,可咋辦呀。那個避孕套呀,說實話,就是個擺設。我真想把這孩子給提到避孕套廠去,叫他們看看他們造的孽。”
事實上像現在這個時代,孩子大多數都是這樣生出來的。
陳麗娜想了想,覺得自己也該推廣推廣計劃生育了,要不然,從農場到基地,這些年青的女人們,幾乎就這樣,要該孩子拴上一生了。
叮嚀嚀的一陣自行車鈴聲,二蛋就在隔壁喊了:“媽,媽,打奶/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