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過大年(1 / 2)

早晨醒來一看見甜甜就睡在身邊, 二蛋簡直樂瘋了, 一個虎撲就把陳甜甜給抱住了:“嗷, 媽媽, 甜甜夢遊到咱家來啦。”

好嘛, 到了基地兩年, 這個家可算有點年樣兒了。

家裡媽媽照例炸了又甜又酥的小麻花, 肉丸子堆的像小山包一樣, 大棚裡種出來的黃瓜小油菜,還有小西紅柿, 他們也分到了半籃子, 今天放開了吃,聶衛民隻吃菜,二蛋一會兒一個肉丸子,一會兒又一根小麻花, 嘴巴就沒閉過。

原本,基地沒有貼對聯的習慣。

當然了, 都是大老粗嘛, 而且家裡也沒老人,沒人督促大家把個年過的像樣子一點兒, 今年陳麗娜趕著讓聶博釗給自家貼了個對聯兒,好嘛, 家家戶戶都跑著要來了。

紅紙一鋪開, 什麼更喜岷山千裡雪, 三軍過後儘開顏, 什麼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不過半天的時間,送奶工最後一次到基地送奶,直接差點兒就驚掉了眼球。

大字龍飛鳳舞,寫的那叫一個好看。

“聶工,對聯寫完了,貼了滿家屬區,怎麼樣,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是,有成就感,但腰也夠困的,哎呀,兒子們呢?”

“據說是跑王繁家聽磁帶去了,趕緊進來吧,看這天兒,一會兒該下雪了吧?”

“爸,爸,王繁家的炮好大啊。”正說著,二蛋已經跟隻小老虎似的跑進來了,迎門就說。

聶衛民跟在身後,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王繁他爸轟的一聲,爸你沒聽見嗎?”

要說過年,彆的什麼能缺,唯獨炮不能缺,尤其孩子們,最喜歡的就是過年放炮了。

這不,正說著,門口不知誰扔進來一隻大雷/炮,砰的一聲,就炸在三蛋兒的腳下,嚇的孩子哇的一聲大叫。

“大蛋兒,慫了吧,有炮就出來乾一炮呀。”居然是錢狗蛋兒,他爸買的炮多,他拿著一根香頭兒,就專在聶衛民家門口放。

仨孩子這會兒才來看陳麗娜:“媽,咱的炮了?”

“那不在小庫房放著呢,走,我帶你們翻去。”為防他們幾個早早的把炮放完,陳麗娜給鎖在了小庫房裡。

結果,好嘛,小庫房後麵的木板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雪都下到裡麵了。

得虧洋芋和大白菜為防老鼠,沒放在這兒,要不然,今年的冬菜可就全完了。

“媽,咱小庫房遭賊了。”聶衛民說。

二蛋翻了半天:“炮也沒了。”才過年,還沒高興了,啞炮了。

偏偏錢狗蛋兒不在外麵喊:“大蛋兒,出來比炮啊,誰不敢放誰就是慫貨。”

聶衛民兄弟就跟叫手榴彈轟過似的,頓時就愣在原地。

“還少了什麼?”

“除了炮,還有煤,少了一袋子。”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腳印,把賊找出來?”聶工說著,就準備要去查看腳印了。不過陳麗娜一把就把他給攔住了:“行了,趕緊想辦法給孩子們找幾個炮去,彆的事兒都緩說,煤這東西,家家都有,她拿了我的,我一定得叫她給我還回來。”

“小陳同誌,我看你眼神有點陰森啊。”

“怎麼,怕嗎?”

“怕。”大過年的,怕她又要去跟人吵架。

“去啊,拿上一包煙,到彆人家問問,誰家有多餘的炮叫人勻幾隻出來給你兒子放啊。”

“小陳,不過就是幾隻炮而已,他們睡一覺,到明天早上也就完了,至於跑到彆人家去討嗎?”

“至於。“

陳麗娜說著,就進屋找煙了。

現在的領導們,基本全是大煙槍。聶工出差,無論到了那個基地,或者是到紅岩,到延邊,北京等地,隻要去了,領導們肯定得給他讓煙。

他自己不抽,全拿回來,關鍵的時候拿出來送人,好搭話嘛。

聶工拿到了煙,還是懶得去換炮,就說:“要不,給他們一人一根煙點著玩得了?”

“嗯,再供兩碗飯,把你往那神龕裡一肘,當祖宗供吧,他們還能給你磕頭呢。”陳麗娜說著,還真端了碗飯出來,就供到桌子上了。

桌子上今天擺著一張照片,黑白色,木邊框,上麵還戴著朵黑花。

這是孩子們的母親,孫工的照片。

當然,去了的孫工一直是有遺照的,畢竟就算他們再是高科技人材,總還是爹娘生的嘛,是爹娘生的就肯定得辦個遺照。

陳麗娜還是去年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聶博釗把孫工的遺照給藏在最深一層的抽屜裡。

平常也就算了,大過年的,得請出來敬個香火,讓孩子們也上柱香嘛。

獻飯做的有模有樣,米飯配肉丸子,上麵還蓋著黃黃的,切成菱花的雞蛋片,陳麗娜把飯遞給了聶博釗,說:“行了,把孩子們喊進來,給他們的母親磕個頭。”

聶博釗於是轉身,就把仨兒子給叫進來了。

聶衛民認得這是媽媽,接過香,認真的上香,磕頭,看著那張照片,眼睛還有點兒紅,二蛋一隻香拈在手裡就斷了,當然也早不記得媽媽了,照著聶衛民的樣子上去插了柱香也就完了。

隻有三蛋不敢去,抱著陳麗娜的腿就說:“媽媽,我怕。”

“那也是你們的媽媽,大過年的,她也想看看你們,快去,給她磕個頭,她就知道你長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

“你又在騙小孩子。”聶衛民擦了擦鼻子,垂著頭說:“唯物主義論者,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我媽已經火化了,按照她的遺願,骨灰灑遍整個礦區的三大基地,這事兒是記錄在礦區編年誌裡的。”

這小子,他可真是什麼都懂啊。

“就算沒有鬼神,那也是你們的媽媽,逢年過節的時候上柱香,這是禮節,以表你們還記得她,沒有忘了她,這跟老師進了教室,站起來問老師好是一樣的。蛋蛋,現在過去,給她磕個頭去。”陳麗娜於是又說。

照片上的女人是在笑的,洗的太清晰,能看清她眼角的皺紋。

怎麼說呢,除了有點男相之外,其實孫工生的很漂亮了,稍微燙過的短發,看得出曾經在這大漠戈壁上,在整個基地都是男人的時候,她曾經多麼的意氣風發過。

“你就是不肯去換炮?”關上小書房的門,陳麗娜說:“來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嗯,你總有故事,講來我聽聽。”

“那還是上輩子,你家聶衛疆給我講的。他說啊,他小的時候,你總在外麵工作,家裡隻有老人帶他,然後基地過大年,他因為癱瘓嘛,起不來。他二哥想討錢買炮沒買著,於是就到隔壁偷了一支炮,背著他出門,仨人一起放。當時帶他的應該就是你生母黃桂蘭吧,把這事兒告到你跟前,為此,你抽了他好幾皮帶,他轉身就跑了,好幾年沒回過家。

你兒子能當黑社會,緣頭,還就起在一支炮上。”

上輩子,沒有陳麗娜,跟著聶博釗到基地,帶孩子的是黃桂蘭。

黃桂蘭麼,止比黃花菜大方那麼一點點,而二蛋又是個粗枝大葉的性子,可以想象,聶博釗一天在外的忙,回來聽說兒子又偷人啦,打架啦,免不了就得動手。

聶博釗是真不敢聽這小公主胡言亂語些上輩子的事兒,這麼歡樂的日子,全家團聚,其樂融融,聽起來怎麼就那麼的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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