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說陳麗娜不會帶孩子嘛, 那也不是。
她給孩子縫的尿兜兜,就跟月經帶似的, 把尿布往裡麵一包,襠裡一提, 咦, 就跟穿個小褲衩兒似的。
大熱天的嘛,孩子小, 還穿不了小褲子, 兜個小褲衩兒,兩條小腿兒蹦噠蹦噠的, 甭提多好玩了。
聶工洗完臉刮完胡子, 盤腿坐炕上看了半天, 小家夥衝著他笑呢。
“我記得陳麗麗家那兩個,見了我總愛哭,從來不肯讓抱,這個是我親生的, 見了我不哭。”聶工看了半天, 總結出來一句。
陳麗娜說:“大妞和小妞見的人少, 肯定見人就哭。妹妹一天見的人多, 見慣生人了, 又怎麼會哭。”
“可我是她爸,你看她衝我笑呢。”聶工說。
陳麗娜心說這人怎麼就這麼臭美呢, 才一月大的孩子, 會認啥人呀。
果然, 聶工盯著看的久了,妹妹嘴巴一咧,兩隻手擺著擺著,頭往陳麗娜那兒一扭,就開始鬨媽媽了。
而且吧,估計是聶工這隻大灰狼的眼睛太過貪婪,就跟狼外婆似的,孩子看他一眼,就要哭一會兒。
三蛋一聽孩子哭,作業一扔就過來了,站炕下把妹妹一抱,摟著就哄開了:“爸爸,你戴著眼鏡,眼鏡片子亮光光的,燈泡下會很刺眼的,像個大灰狼一樣,所以妹妹就哭啦,把眼鏡摘了吧,好嗎?”
聶工把眼鏡一摘,再看妹妹,果然,妹妹不哭了。
“聶衛疆,你這觀察力可真不錯,好吧,把妹妹遞過來,給我抱抱吧。”聶工搓了搓雙手,真是,這一抱意義重大呀,因為剛生的那一天,他都沒來得及抱,就走了啊。
三蛋今天倒是挺乖的,把妹妹遞到了爸爸伸開的雙手上,笑的跟老父親似的:“頭不要離的太近,你的腦袋太大啦,突然伸到她臉上,她會害怕的。”
好吧,聶工趕忙把腦袋往後揚了揚,伸的遠遠的,沒敢笑,盯著看了半天,嗯,妹妹挺乖的,兩隻眼睛大大的,也在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呢。
“有點像小時候的衛民。”他看了半天,說。
陳麗娜說:“哪裡呀,我媽都說了,她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像陳小姐,那必定是個美人胚子。”聶工一張嘴,妹妹哇的一聲,又哭了。
好吧,聶工趕緊把這個嬌氣的小哭包還給了陳小姐。
人陳小姐怎麼擺弄,妹妹都乖乖的,睡覺的時候也不願意看聶工的臉,要睡在陳小姐的懷裡,這聶工一有風吹草動,妹妹就是嗚的一聲。
一直在盼望女兒的聶工,這還是頭一回感受到女兒的嬌氣啊。
畢竟小時候的聶衛民三兄弟隻要一吵,他立刻就會喊來丈母娘,讓給抱出去,這個可不敢啊,畢竟小姑娘啊,咋好給抱出去呢。
這邊小長工聶衛民勞累了一天,等到爸爸回來,才算能喘口氣了。
二蛋大晚上的,還不睡覺,一會兒抄歌詞,一會兒俯臥撐,在炕上都不消停,用陳麗娜的話說,體藝能,他要學習不行,能發展這幾科也挺好的。
聶衛民呢,因為是老大嘛,理該多乾點兒。
但是吧,自己兩條小細胳膊本來就酸的要命,再聞著二蛋打完籃球那一身的臭汗,躺炕上了,簡直就是個臭味發射源。
而且,就在這時,二蛋拍了把腦袋,說:“哎呀,我忘了件事兒,哥,明天記得提醒我啊,甜甜叫我去礦區呢。”
“啥事兒?”聶衛民問說。
二蛋說:“甜甜剛才跟我說,她二表哥給她介紹了個工作,一個小飯店裡洗盤子的,讓我陪她去看看。”
“她二哥,是不是那個原來到咱們基地來呆過一段的王小武。”
“可不。”
“他現在在礦區搞啥啊,我記得陳叔叔說介紹了個工作,下油井的,他沒乾跑了呀。”
“說是在個小飯館裡學做廚呢,這不,想帶甜甜去洗盤子嘛,甜甜是真不想讀書了,那怕洗盤子,也不想讀書。”二蛋說。
聶衛民跟二蛋不一樣,正所謂知識能武裝人的大腦,能叫人冷靜思考,而且,他從小就一直是個早熟的孩子,仔細一想,就發現不對勁兒了:“二蛋,甜甜最近上課總是心不在焉的,好像還老被一些社會上的小流氓叫出去,她才多大啊,十二三歲的姑娘給人雇了,那叫童工,就算她想洗,人家也不會讓她洗的,明天呀,我陪你們一起去看看,彆讓她再給人拐了。”
這邊呢,聶工和陳小姐哄睡了妹妹,才能開始他們的談話。
這不,聶工就說開了嘛:“咱那大黃魚呀,一直在我實驗室放著呢,畢竟是夫妻共同財產嘛,我得跟你商量一下,給跟我一起出去的冷奇、於連海,還有高大勇一人給上兩條,這一回真是虧死他們了,你不反對吧?”
陳麗娜也是好奇了,就說:“你們當時不是準備劫核料的嘛,然後你說,要把唐山變成一個汙染地,再讓政府迫於壓力,撤離民眾的,最後怎麼就收音機裡天天廣播,動員當地的人民群眾搬離了?”
聶工苦笑:“甭提了,你是不知道現在內地的民兵武裝力量有多強悍,我們在唐山一下火車,人一看這麼高大又健壯的四個人,直接就給當特務盯上了,可以說,群眾都是戰士,想乾點什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沒辦法,於是我們隻能撤出唐山,然後呢,我們就走訪了位於北京、天津,河北的地震隊,結果就發現,早在7月1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測出,說當時都監測到將會有地震的情況,但是吧,鑒於目前時局比較亂,他們就選擇了把這事兒壓下去。我們四個於是帶著資料,苦口婆心,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說,人人都把我們當瘋子,還是最後找到我恩師,他才給拍了板,說我們擅離職守,一人記一大過,但是吧,這才開始動員所有人搬離。唐山是重工業園區,就光是搬遷和撤離大型機械,就花了四五天的時間,撤出來的還不及百分之一呢。”
“那要萬一不震呢?”陳麗娜想想,還覺得挺好笑的呢。
聶工也是笑:“那不從24號等起,大家都沒睡覺嘛,等了好幾天,恩師也問我,萬一要不震呢,咋辦?”
……
聶工頓了頓,又說:“當時高大勇就說,要萬一不震,那再好不過啦。結果,他一說完,就震了,我們離的近,整個北京搖的哐哐作響。”
好吧,在陳小姐看來非常難的事情,對於聶工來說,似乎都是很容易的。他習慣於先假設,再實施,用解方程式的方式,去解決任何難題,並且有的是耐心。
“所以,雖然地震發生了,但我們幾個擅離職守,人人身上都背著大過呢,怎麼著,也得補償一下他們幾個吧,原本,他們以為隻是跟我到北京,充充場麵嚇唬一下我二姨呢。”聶工於是說。
陳小姐一聽,也得大方了:“給吧給吧,不就幾條大黃魚嘛,反正是你的,我也不心疼。”
說完,她又想起件事兒來:“對了,北京寄來一封掛號信,直接是法院寄的,說你和喬淑的養子養母身份沒有足夠的證足表明,不能成立,所以,你在北京那兩處院子呀,現在歸她妹喬慧所有了,嘍,信應該在縫紉機裡了,你自己去翻翻。”
聶工這番其實也去北京了,但是吧,沒見過喬慧。
怎麼說呢,彆的幾個姨且不說,反正喬慧就是個潑婦,而且是潑的不得了的那種,不止她潑,她的丈夫,兒子兒媳婦,全家都潑。
要對付那種潑貨一家,聶工是真頭疼啊。
這不,悄悄眯眯的,他跟端□□包似的,摸過來就來端妹妹啦。
“你乾啥呀,孩子剛睡著啊,而且,我才剛出月子,你不能碰。”陳麗娜說。
聶工把妹妹給端到上炕,放的遠遠兒的了,好吧,把陳小姐一摟,聶工這忙了一年多,才算舒展了腰了:“來,讓我好好抱抱你。”
“你都有閨女了,還稀罕這個閨女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