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一過,於東海就醒了。
但是就算醒來,給人輪著拳頭暴打過,給馬蹄踩過的那些外傷,也足以叫他動彈不得。
他床前守著倆醫生呢,一男一女。
當然了,這麼重大的事故,他還是公安局刑偵科的科長,礦區足夠重視他這次的傷情。
“傅衍,你就真不考慮跟我結婚嗎,我從我哥家搬出來,跟他們斷絕關係了,沒地兒住了。
“泌尿科醫生杜寶珍,你能把你的手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取下來嗎?
“我正在給他掂毛巾,這個必須拖著,不然他以後會留下後遺症。
“杜寶珍,不是我不答應跟你結婚,而是你這工作,你就不能轉個彆的科室嗎,我來見你,哪一回你不是在給人備皮,或者割口口,今天這個更牛了,你給他端了半天的槍,這可是個成年男人啊。”
“我是醫生,他是病人,而且,我要毛巾墊不好,他就得廢了,這可是咱們礦區最厲害的刑警,人是英雄,你能不能不要想的那麼齷齪?”杜寶珍說。
醫生傅衍抱臂站在病床頭上看了一會兒,說:“杜寶珍,我覺得咱倆還是彆談了,我真接受不了你這個工作,真的。你說你要回家養孩子,或者去毛紡廠打工,你自找苦吃嘛你非得乾這個?”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
杜寶珍手還在於東海的被窩裡呢,看男朋友走了,到底生氣嘛,手就動了一下:“真是,什麼人嘛,分手就分手,我就沒見過你這樣兒的。”
就在這時,於東海醒了。
“於東海同誌,不要亂動,你傷的很嚴重。“醫生杜寶珍說。
於東海兩條腿給人捆在床上,大叉開,感覺這女的手在的不是地方,尖叫了一聲:“把你的手給我挪開。”
“我也很想挪開,但是,我要挪開,你的係帶就會再度繃開等我把毛巾經你頂好。”
“什麼係帶,我到底怎麼啦?”於東海一聽,當然也著急,嚇的麻藥勁兒都過了
杜寶珍說:“首先,我得表示遺憾,你的一根係帶斷了,所以你的□口脫落了,不過,幸運的是他們送來的夠及時,所以我給你縫上了。
這跟端地雷沒啥兩樣兒,杜寶珍伸了一根指頭岀來:“就這麼細的一點線,你要想將來能過正常的性/生活,你就不能動。
於東海看著她的比擬,問說:“那我要是動了呢?”
萬一再掙斷,可就補不上了。”
於東海頹然躺了回去:"醫生同誌,你不覺得尷尬嗎,換個男醫生來,不怪你男朋友要跟你分手,你坐我麵前,你還這麼
個姿勢,我壓力非常的大。
“今天泌尿科主任請假,就我一個醫生。
“那就換個護士來。
“護士也是女的,而且,她們不知道你的傷勢情況,所以,今天就委屈你一下,就24小時,等過了24小時,你就可以簡單的翻身,進食了。"杜寶珍說。
就在這時,外麵有人敲門了:“杜醫生,於科長怎麼樣了酲了嗎,如果醒了,我們能進來嗎?
“告訴他們,我沒醒,再告訴他們,不能進來。”大熱天的於東海的被窩裡有一隻女人的手,叫他怎麼見人?
杜醫生趕忙說:“還沒醒呢,你們再等等吧。
事實上手是可以動的,於東海總覺得下麵涼絲絲的,試著摸了一把,手再一頓:“我明白為什麼你男朋友要跟你分手了。揚起自己一隻手來,他說:“我的毛,也是你給我剔的吧。
“手術前必須備皮,理解一下,還有,於公安,好好休息吧你現在可是個病人。"頓了頓,她又說:“不要臉紅,你在我眼中隻是個病人,知道嗎?
於東海本來皮膚就白,陽光帥氣的小男生,臉都憋成豬肝色了。
就在這時,護士進來了。也是個小女生啊,也戴著口罩不羞也不臊的,進來給於東海夾了一支體溫計,順帶著就說:杜醫生,傅醫生把你的被褥送咱們宿舍了,今晚你得跟我擠,真是,他這挺狠啊,真說分手就分手。
於東海看這女醫生彆過了腦袋,應該還是個實習醫生,戴著大口罩,看不清臉,不過,估計是因為男朋友跟自己提分手
正在哭呢。
她一抖,下麵卷成卷的毛巾就得抖一下。
於東海心說,醫生同誌你不要激動啊,你不是說就一點係帶嘛,要再斷了我可就廢了。
旦人女醫生哭著呢,這話又怎麼好說出來?
“對了,那是咱們一號基地的聶工給你送來的魚湯,我不是要你喝,你24小時禁食,不能喝,我隻想告訴你,明天這魚湯估計就該壞了,我會倒掉的,但他們的好意,你得知道。“杜寶珍轉了一圈兒,想起陳麗娜送來的魚湯,就說。
於東海側首看了一下床頭的魚湯,笑了笑,指了指被子,說:“女醫生,我求你了,不要叫我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也不要讓我知道關於你的任何信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遇見你。
另一邊,忍受不了衛生院的冷奇硬是撥掉針頭,在一群醫生的圍追堵截下,出院了。
當然,這時候武裝部要立刻行動,根據於東海在昏迷前提供的線索,去剿黑油廠。
黑心油廠裡的人,當然已經全跑了。而這個黑窩點的隔壁就是一個小村子,可以想象,萬一油品爆炸,那個村子裡的人會全給炸飛。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煉出成品油以後,一點保護措施都不做,就任憑油品和火柴、火石等各類易燃易爆的東西堆在一起
現場到處都是煙頭。
一個煙頭,就是一個爆炸點。
這種地方,不出事則已,一出事,方圓十裡從人到牲畜全得完蛋。
冷奇是個煙不離手的,到了這兒都不敢抽煙,啐了一口罵說:“他媽的,也不知道是愚昧無知,還是想錢想瘋了,這些人比我他媽還玩命。”
但現實就是這樣,那些黑心煉油廠,有時候自己經營個不小心,連自己都能炸上天去,可是,油瓶可以換來錢啊,大把的錢,可以讓他們進酒吧,讓他們買震天響的手音機,可以給家裡置手電筒,可以給家屬買縫紉機,就為了這些東西,他們把腦袋,那是拴在褲腰帶上的。
剿完黑油廠回來,冷奇坐辦公桌前叭叭抽了半夜的煙,把煙一掐,拿上馬小芳的信,去找聶博釗了。
大清早的,聶工和陳麗娜也還在睡懶覺呢。
妹妹起來的最早,不過她向來都很乖,早晨起來之後不鬨人,就自己一個人在炕頭玩,玩夠了,又躺下來睡自己的,幾乎不會打擾爸爸媽媽。
聶工昨天回來之後又加班,工作的有點兒晚了,這不最近有兩盒杜蕾絲嘛,半夜又在陳小姐身上用了點兒功夫,周末正仔睡個懶覺,也還沒起呢。
不過,隱隱的,他就聽見汽車給發動後的聲響。
隻有聶衛民,從不睡懶覺,而且起的那叫一個早。
就這大清早,他把聶工的吉普一開,就往農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