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十八的衛民(1 / 2)

九八一年,流火的七月,從北京前往烏瑪依的火車上。

“瓜子汽水飲料啦,腳抬一拾,都讓一讓,讓一讓啦。”列車推著小餐車,一路走一路吆喝,走到一濃眉俊眼的小夥子麵前時,單獨問說:“瓜子汽水飲料,要嗎?”

小夥子埋頭在一本《讀者》,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大茶杯擺手,那意思當然是不要。

列車員原來是在毛紡廠工作的,認識這小夥子,聶衛民嘛,聶總工的大兒子,一年又一年,他基本上隻在寒暑假的時候坐這趟火車。

甭看人家出於高乾家庭,檢樸著呢,坐車從來不買臥鋪,張硬座到北京,半途碰見有那些老點兒,弱點兒的,還會讓座兒呢。

等到了夜裡,書包往座位下一卷,人腿一伸,就睡下麵去了

他不抬頭,列車員也就繼續往下走了。

“聽說了沒,四川陽山發生爆炸案,死了三十多人,傷了四十四個,你們說,這年月了,什麼人啊,這麼喪心病狂的。”有人說

鄰座的一人就說:“不知道啊,聽說公安還在調查呢,彆是什麼犯罪集團,或者犯罪團夥吧,聽說公安正在四處抓人,還有人說,應該是什麼新型的遙控炸/藥包,肯定是咱們國內啊混入國外反/革命分子啦。

“那是,聽說現在的危險分子啊,都是用那種遙控炸/藥包就跟電影上似的,哎喲,人活著啊,可真是夠難的。

火車眼看到站。

聶衛民想說,這種爆/炸案,應該要從影院內部查起查凶手

但想想,爸爸經常教育他不要自作聰明,不要顯擺自己,小聶就把嘴閉上了。

火車站,來接他的居然是聶衛疆和鄧淳兩個。

這倆孩子今年上了初二啦,已經是倆很大很大的,大小夥子了。

“聶衛星呢,媽呢,咋是你倆來接我?"聶衛民就問說。

鄧淳擺著手說:“衛星跟著安娜姨到北京去旅遊啦,媽媽陪著二哥去烏魯考藝考啦,家裡可不就我倆。”

這倆兄弟,永遠勾肩搭背的,一個替聶衛民背上被子,另個替聶衛民背著書包,倆人就站路邊等公交車啦。

“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見聶衛民不跟他倆一起搭車,聶衛疆就問。

“哥去趟農場,你倆先回吧。"聶衛民說。

當然了,聶衛民是準到農場裡去找劉小紅的。

何其可笑,倆人一起考上大學了,考的還是同一所大學按理來說,他倆應該是在青青校園裡並肩讀書的。

但是呢,事實它還真就不是這麼回事兒。

他上學,是在八機部,而地址呢,是在東高地,劉小紅卻是在本校上學的,他每個周末,有一天的休息時間,這一天,要想坐車到本部去看看劉小紅,至少得倒三趟公交車,花三個小時的時間。

就這,聶衛民去過好幾回呢,但回回,就沒見過劉小紅的影子。

這不終於放暑假了嘛,他放暑假也比彆人晚的多,這就準備到農場去看看,劉小紅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紅啊,她在北京上班啊,都寫信了,說暑假不回來的。陳麗麗說。

見聶衛民站那兒直愣愣的站著呢,陳麗麗就說:"進來坐吧喝點兒水,要不,大姨給你做飯吃?

“不用了,不過大姨,你能把劉小紅寫的信給我看看嗎?”

陳麗麗頓了半天,哎呀一聲,說:“信估計早叫孩子們抓著丟了吧,我也給你找不出來,你到了北京再找她吧,或者給她寫信啊,清華大學呀,她一定會收到的。

事實上,劉小紅寄來的信,早給她撕成碎片,放廁所裡,擦屁股用了。

聶衛民蔫噠噠的,就回家了。

一年又一年,農場擴展的越來越大,現在從農場前往基地中間已經沒有戈壁灘了,整片整片的,全是新開墾出來的棉花田。

聶衛民雖然說寒暑假都回來,但每一趟回來,都要吃驚於整個烏瑪依礦區的這種變化。

他小時候就喜歡步行,上高中的時候,他動不動就十幾公裡路的步行,要走到農場,等上劉小紅,倆人一起去上學的。

今天當然,也是步行著回家。

這不,剛到農場門口,遙遙就看見陳麗娜的小汽車了。輛銀灰色的上海牌越野車,漆麵泛著光澤,在藍天下,像一隻銀色的海鷗一般

雖然都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子了,但聶衛民還是抑製不住熱情,站在石油雕塑下,就揮舞起雙手來。

“衛民,你今年怎麼回來的這麼早?"陳麗娜下了車,畢竟兒子大了嘛,沒好意思抱,掂起腳來搡了揉他那一頭板寸,擼下一把的汗來。

“媽,我可能下個月就得出國,學校提前放我回來,讓我好好過個暑假。“聶衛民說。

“出國,去哪個國家留學,這事兒定下來了?“陳麗娜說。

聶衛民說:"“美國,大學已經定下來了,是老師幫我聯係白估計得去兩到三年。”

聶衛民要出國這事兒,是北京那邊,他的老師幫他聯絡的,陳麗娜和聶工當然激動,但是,聶工嘛,文人的臭脾氣,沒有幫過聶衛民一丁點兒的忙,聽說他能出國,估計也得高興死

“我爸呢,在實驗室呢不,我得跟他說說這事兒去。"聶衛民就說。

陳麗娜就無奈的笑了:“他呀,跟著中央領導們去南方了

這都已經兩個多月了,還沒回來呢。

任是陳小妲再努力,南方也是整個共和國的經濟先行區,北方啊,總是後媽養的,被扔在大後方,沒爹疼沒媽愛的。

“聶衛國,你考的怎麼樣啊,解放軍藝術學院,考上了嗎?聶衛民就問跟在陳麗娜後麵,垂頭喪氣的聶衛國。

二蛋也摸了把腦袋:“甭提了。”

事實上,他去參加藝考,彆的男學生都是正經八擺的軍旅歌唱家風範,眉一挑胸一挺,就是無比悠美的男中音,或者高亢無比的男高音,至於女同學們,那一個個的,嗓音美的跟百靈鳥似的,就聶衛國,抱著吉它一上台,嗓音一出,差點把人舞台都給轟塌了

聲音高不怕啊,舞台上演唱,聲音高是優勢

主要是,二蛋唱著唱著,突然吉它一扔就扭起來了。

扭的那姿勢,陳麗娜在下麵看了,當時都是哈哈大笑,而當時參加表演的考生們,一致斷定他的舞姿為:耍流氓。

幾位男老師還批評的比較忠懇,一位女老師直接把二蛋的評卷揉成一團就甩他臉上了:“孩子,你這嗓音啊,適合做隻牧羊犬,真的,你這要吼一聲,狼都得給你嚇跑了。

二蛋還說:"老師,你們要覺得這首《波西米亞狂想曲》不好,我還可以唱彆的,要不,我來給你們唱一首《大海啊故鄉》怎麼樣?”

就衝你剛才跳的流氓舞,我不報警讓公安抓你已經是仁慈了,給我滾下去。”女老師說

二蛋袖子一挽嗓音一清,剛把手抬起來,女老師直接把自己的茶杯裡的水都潑給他了:“趕緊下去,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陳麗娜簡直要笑死了:“所以,二蛋的軍旅歌唱家夢,今年是黃了,不過沒關係,他也才十六嘛,咱們來年再考,不怕的

回到家,三蛋和鄧淳兩個已經忙碌著,乾活兒啦。

“鄧淳,你現在還姓鄧嗎,你就不回自己家了嗎?"聶衛民取笑給自己拿拖鞋的鄧淳,就說。

鄧淳其實挺想他爸的,但是吧,他到礦區這都第三個年頭了,開頭的一兩年呢,他爸偶爾還寫信叫叫他,後來鄧東崖升到一把手的位置上,越發忙碌,就更加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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