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台班子的演唱會就要開始了。
聶工全家給擠在第一排,已經擠的喘不過氣來了,後麵還有人不停的說:“前麵鬆著呢,再往前擠擠。
聶衛民圈著蛋蛋,聶工圈著陳麗娜,以防止他倆要給擠成肉餅呢。
同誌,同誌,幫我叫叫聶衛國好嗎,他現在應該到了吧,你就說我是他爹,讓他出來一趟。”聶工看舞台上有一調音的正在調鍵盤,就說。
調音的沒聽懂:“誰是聶衛國。
“就是西部蒼狼,把他叫出來,就說他要再不出來,我就拿槍轟他的場子。"聶工連身上的斯文都給擠沒了。
唱歌的人還沒出來呢,場子裡鬼哭狼嚎大呼小叫的,又是股的汗臭氣息,你還甭說,女同誌還挺多的,個個兒打扮的,都跟陳麗娜一樣。
個個條子又展,皮膚又白,全是大美人兒,烏魯一大半的美女,大概都集中在這兒了。
調音師當然知道聶衛國是誰,但是,他們這幫從南方來的人,見過慣對於大歌星有狂熱崇拜的小粉絲,沒把聶工當啥。
聶工給人擠著,搡著,再兼這裡頭味道太臭,憤怒已經達到極點了。
他指了指調音師,然後往後退了兩步,撩了一下外套,調音師赫然的,就看見他腰間彆著一把老五四。
“聶衛國,有人拿著槍呢,要見你,說他是你爹。”調音師到了後台,就說。
二蛋探頭一看,不止老爸老媽,聶衛疆跳著跳著,在給他招手呢,大哥已經快叫要給擠扁了。
“我爸真帶著槍?”
“那完了,今天他絕對要殺我。”聶衛國說。
但同時吧,做為一個真正的搖滾歌手的那種美妙感,能夠用音樂感染人群的快樂,二蛋才經曆了兩個晚上啊。
他看到所有的觀眾跟著自己的節奏在搖擺,他混身每一處汗毛都在顫抖,他快樂啊,他瘋狂啊,他覺得自己天生就是為了舞台而生的,這時候再把他趕回去,讓他考試,學習,或者去學那些軍旅歌唱家,像木偶一樣一板一眼的唱歌,怎麼可能
如果聶衛國知道罌粟,或者是鴉片,抑或者,新時代的毒/品,他就會知道,自己在舞台上的興奮感,就跟癮君子們留戀毒/品,是一樣的。
看著場地裡歡呼的人群,再看看台前一臉陰沉的老父親二蛋腦子裡一團漿糊。
聶工也看著兒子了,給他招著手呢,意思是讓他下來。
二蛋看著老爹,不說話,但在搖頭。
聶工又拍了拍自己的腰,以口型說:“聶衛國,再不下來我就槍斃你。
就在這時,主持人上台了,南方來的,穿著褲擺寬的能掃大街的牛仔褲,流著長發的主持人說:“現在有請西部蒼狼上場,為我們帶來一首邁克爾傑克遜的《 don\t stop (til you getenough》。有請,西部蒼狼上場。”
台子下麵的人已經開始跳了。
李明成還啥都不知道呢,抱著吉它就上台了:“走啊聶衛國你怎麼不走?
二蛋抹了把臉,說:李明成,我要今天死了,你一定把這個樂隊繼續搞下去,好嗎?
場子裡滿滿的人,男的全戴著草帽,女的手上全揮舞著絲巾,歌手還沒上台呢,很多人已經跳起來了。
“你怎麼還拿著槍?"陳麗娜給聶工硬硬的杵了一下,心說不會吧,這種場合男人也能石更,驚奇啊,她試著摸了一把,才發現是真槍
聶工說:“他要再敢上台,我就嘣了他。
可二蛋已經上台了。不像前兩天一上來就又蹦又竄又跳跟串竄天炮似的,他往那兒一站,通知鋼琴手彈鋼琴,然後說:《 don\t stop\ til you get enough》往後放,我今天要先唱首《are the champions》。
然後,他就唱開了。
聶工都氣懵了,陳麗娜還跟著節奏搖擺呢:“你聽衛國唱的多好啊。”
“可你看看聽音樂的都是些什麼人,牛鬼蛇神啊。”"聶工突然聲音一大,指著身後的人群說。
牛鬼蛇神們本來是想來一段邁克爾傑克遜的快節拍的,聽西部蒼狼唱了一首舒緩,深情的歌,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
二蛋對著話筒,高揚兩隻手臂揮舞著:" nve paidduestime after time
nve doence, but mittedcrime
陳麗娜索性把三蛋的手一拉,也揮舞起來了,聶衛民給他媽拍著腦袋,也沒辦法,搖起雙臂了。
場子裡的牛鬼蛇神們全都揮舞起了雙臂,就隻有聶工雙手叉腰,怒目看著台上的兒子呢。
“我已付出了代價,一次又一次,我服了刑,但沒有犯罪,我犯過了一些,嚴重的錯誤,我自作自受,但我都熬過來了我要繼續們會一直戰鬥到最後。”
二蛋在台上,唇湊在麥克風前,兩目睜圓的邊揮舞著雙手邊唱著,一直盯著聶工,聲音無比的高亢
聶工是懂英文的,當然也能聽懂這首歌的意思
兒子長大了,他不肯走父母鋪好的路,他要反抗,他要堅持自我,他就要這個舞台,那怕老父親拿槍威逼,那怕就在此刻,把他一槍給嘣了,他也決不會再回家。這是他想用這首歌告訴父親的話。
“聶工,你沒事兒吧?"陳麗娜跳了一會兒,回頭一看聶工臉色很難看,一手捂著心臟,就問說。
他搖頭,意思是自己沒事,可陳麗娜害怕啊,他上輩子死,是先犯了一場很嚴重的心臟病,又查出胃癌,然後,再過了幾個月以後死的。
“就讓孩子唱去吧,他唱的多好聽啊,我都給感染了。"陳麗娜說。
樂器的聲音快把房頂轟踏了,這一回才是真的《 don\t stop\ til you get enough》。二蛋把那件緊的讓鄧東崖恨不能幫他剪開的小背心兒一把撕了,就開始背對著觀眾大扭屁股,跳起普通民眾還會認為是,有傷風化的舞了。
好吧,場子裡整個兒的沸騰了,聶衛國也把他爹還在台下瞪著他的事兒給忘了,在台上連跳帶蹦,場子裡的人也全沸騰了,全跟那觸了電似的。
“李明成,看著我爸了沒?"二蛋邊跳,邊問站在後麵的李明成?
李明成抱著吉它,和著後麵鼓手的節拍也在跳呢,看了眼:“瞧見了,沒犯心臟病,挺好的啊。
“他要殺了我,這就是我最後一場演出,要不殺,咱們兄弟攜手闖天涯,將來成國際巨星。"二蛋說。
李明成瘋彈幾個音節,高聲說:“好啊”
這時候,聶工是場子裡最後一個沒有跳舞的人了。
好吧,在一群反社會分子中,他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很多人估計都看他不順眼了,所有人都盯著他看呢。
就場邊看場子的,也想把他給扔出去。
太不反社會了嘛這人,要不然,為啥不跳。
邊綠人士們的憤怒全這到頂點了,好多人用手指著聶工,圍著他繞成一個圈,嘴裡亂喊亂叫著,意思是這兒有個不反社會的呢,看那眼神,大家都想把他給拾著扔出去。
結果,就在二蛋唱起《will rock you》的時候,突然,聶工就跟著開始跺腳,拍手了。
聶衛民一看,臉都綠了,拽了一下陳麗娜的袖子,意思是讓她看。
陳麗娜連蹦帶跳的轉過身來,看聶工一張眉剛目毅的臉上依然神情嚴肅,可是也在拿他不協調的手和腳一起跳呢,簡直樂壞了。
她不停的跳著,手指著聶工,示意身後的牛鬼蛇神們,場子裡最後一個人的舞蹈細胞,也給調動起來了哦。
天啦,身後那些剛才還騎著摩托車的社會青年們,牛鬼蛇神們,因為聶工,全都沸騰了。
有人不停的擠到他麵前,給他豎著大拇指。
好吧,其實這些臭烘烘的,穿著劣質皮茄克的壞家夥們,笑起來的時候臉上也挺燦爛的。
不就是跳舞嘛,聶工豁出去了,跟著節奏,不甘人後,彆人怎麼跳,他大概跟不上節奏的,但是,不就是扭扭屁股扭扭腰嘛,跳著跳著,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
大概是因為他長的太正氣,又一幅老教授的麵龐,很多人都圍在兩邊,都在給他鼓掌。
要說聶工撥槍,二蛋會愈唱愈勇。
可聶工跳舞了,二蛋就嚇壞了。他現在覺得,爸爸可能是想跟他同歸於儘,要不然,從來沒有跳過舞的爸爸,咋就跳上了呢。
不過,聶衛國想,死就一起死,反正,這輩子,不搖滾,勿寧死。
嗓音,激情,搖擺的舞姿,還有搖滾至死的決心,氣氛越來越熱烈,被激情點燃的場地裡,歌手有多瘋狂,觀眾就有多熱情。
鄧東崖全家,給安排在幕側呢。
鄧東崖畢竟身處上海,一年幾回出國考察,對於搖滾這種東西,並不新鮮,而且吧,二蛋唱的,還全都是他耳熟能詳的
就是鄧汐給吵壞了,季超群因為音響聲音太大,一直捂著鄧汐的耳朵呢。
鄧汐也不知怎麼滴,就發現聶衛疆在下麵跳舞
她不停的給他揮著手,但是吧,台下的觀眾是很少有人會注意幕布後麵的。
直到所有人都跳暈了,嗨翻天了,這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聶衛疆突然說:“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獻給我的父親母親,也獻給我遠道而來的長輩,鄧伯伯,勇敢的對阿姨說愛你
說著,他自己抱起了吉它。
《my love》,這是列儂唱的一首歌,極其的溫柔又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