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正在跟丈夫金省談離婚呢。
“你在外麵包養女人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鑒於你的工作我忍了,我不鬨,可是現在倆孩子都已經上大學了,姓金的,你放了我吧。”
“你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那女的給點錢就打發了,咱們是夫妻,孩子都讀大學了,你原來都好好兒的,不是能接受的嗎,現在鬨什麼鬨?
“不是我原來不想鬨,而是我倆兒子要讀書,要考試,我不思分他們的心,乾擾他們,現在他們已經成年了,我不想再繼續這種,丈夫永遠跟彆的女人做完愛,裝模作樣回家的婚姻。
“我會給筆錢,打發了她的。”金省說。
劉莉直接就笑了:“她不是獅子大開口,要十萬塊嗎,你一國家乾部,一月工資才三百塊,還要供倆孩子讀大學,你哪來的錢打發她,再說了,這是打發的事兒嗎,我跟你說姓金的,我不是愚昧的無知婦女,我要跟你離婚,因為咱們的感情破裂了,甭跟我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一套。”
“你能不能不要吵到讓我爸聽見……”金省聽電話響起,打了個手勢,讓劉莉停止她的抱怨:“喂。”
“聶工父子把蘇向東給截走了,金省,你那邊趕緊派人攔截要不然,咱們可就全完蛋了。“洪進步在電話裡吼說。
金省握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誰?
“聶博釗,還有他的兒子聶衛民,哦,還有一個,礦區武裝部原來的那個部長冷奇,據最新消息,他們目前已經出首都了,咱們的錢,咱們所有來往過的證據可全在蘇向東的手裡,你要攔不住他,咱們可就全完了。
“對不起領導,我辦不到。”
“你怎麼就辦不到了,趕緊,隨便想個辦法,說他們涉黑也行,說他們販毒也行,攔路抓啊,我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抓到為止。"洪進步說著,啪一聲,把電話給掛了。
金省的手一直抖著,抖著,抖了良久,突然就站了起來。
“我沒辦法的。”他自言自語說:“都出北京了,我有什麼辦法。紅岩所有公安,部隊的人,全是冷奇的下屬,要冷奇帶走蘇向東,我必死無疑。
“哎,咱們談離婚的事兒呢,你又開始紿我這樣那樣的裝我跟你說,我要跟你離婚。”劉莉追著說。
金省出了家屬區,穿過一條街,再穿過一條街,站在波濤滾滾的黃河畔,大概徘徊了有半個小時,居然縱身一躍,就跳下去了。
等事後,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畢竟金省這樣的人,就算貪汙受賄了,就算乾了法外之事了,頂多撤除公職,坐幾年牢就能出來,有家有業的,他何必
旦事實上,他倆兒子,一個考的北工大,一個考的是北大,那麼倆有前途的兒子,如果有一個政治麵貌不清白的父親,前途就會戛然而止的。
而共和國這種事情,就目前來說,一死百了,是不會追查下去的。
所以,金省縱身一躍,跳的那麼果決,投身於滾滾黃河之中,當然,也把洪進步狗急跳牆之後魚撕網破的最後一步,就這樣給掐斷了。
大卡車奔馳在110國道上。
聶衛民和冷鋒,衛星,衛疆幾個,全給冷奇趕到後麵車廂裡去了。
大半夜的,他們把車停路邊休息呢
前麵是一個村莊,陳麗娜跟聶工看見不遠處有個村子,下了車,搞飯去了。
冷奇和安娜倆看護著蘇向東呢。
而蘇向東呢,在冷庫裡大概是凍壞了,一出首都就發起了高燒來。
安娜本身就是學醫護出身的,護理做的特彆到位,一會兒拿水潤潤蘇向東的唇,一會兒又拿酒精替他擦拭著散熱。
更叫冷奇生氣的是,安娜時不時的,就要用手試一下蘇向東的額頭
他本來就人高馬大的,擠在這狹小的車頭裡就憋屈,再看安娜對蘇向東那麼好,就更生氣了:“安娜同誌,注意點影響吧,我還沒死了,你試體溫試一次就夠了,一次又一次的,是看我還沒死,想氣死我嗎?”
安娜白了他一眼:“那你自己來試啊,你可以你的手,你過來。
“你讓我摸個臭男人,滾;我寧可舔我家屬的腳丫子。"冷奇歪著腦袋說。
蘇向東時昏時睡,這會兒依舊還沒醒呢。
但是,冷奇就覺得不大對勁兒了:“打的再嚴重,也就點兒皮外傷,這慫王八蛋不會在裝死吧。
是你,你會裝死嗎?”
“我會,我會裝死等機會,然後好逃脫。
說著,冷奇又說:“我嚴重懷疑這少白頭外表長的帥,其實是個軟槍頭,說不定就是搞不爽家屬,夏影才跟人跑的。
安娜怒目瞪著他呢:“閉嘴吧,少說兩句。
冷奇想象力豐富著呢:“李榮錦那樣兒的,夏影都願意跟,就不願意跟蘇向東,你說他是不是性/能力有待商榷,我覺得吧他估計壓根兒就一陽/痿,勃不起來的那種。
安娜說:“如果說臟話也能判刑,我會舉報你,讓法官給你判一百年,真的
結果就在他們倆口子吵架的時候,蘇向東居然又把眼睛給睜開了。
“到呼和浩特了嗎?"他問說。
冷奇艱難的伸著懶腰呢:"孩子們餓了,小陳和聶工出去找吃的了,怎麼樣,你好點兒了嗎,還能坐起來嗎?”
蘇向東點了點頭:“我能。
但安娜剛要把他扶起來,他又哎喲喲的叫開了。頓了頓,他說:“小安同誌,對不起,我不該枕在你腿上的。
安娜說:“那就去枕冷奇的,座位本來就是凹陷下去的,你要不枕我的大腿,會更加不舒服,明白嗎?
“不不,不要來枕我,比起看你那張苦哈哈的臉,我更願意聞你令人作嘔的臭腳,真的。”冷奇說著,還真的深吸了兩口氣
幅聞了沙林毒氣要死的樣子
蘇向東看了看冷奇,沒說話,重新又枕到安娜的大腿上了
冷奇長噓了口氣,隻當自己沒看見。
其實吧,安娜貢獻了大腿,但是能坐著啊,而他呢,整個人屈在後排狹窄的地板上了,這也是為啥,他願意讓蘇向東枕著安娜大腿的原因啊。
因為這樣子,他的家屬才能伸得開腿,才能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坐的舒服啊。
可他為什麼不願意跟孩子們一起,坐到後麵的敞棚子裡去
因為他得盯著少白頭的蘇向東,防止他騷擾,或者裝病,來搏得安娜的同情啊。
唉,對於冷奇來說,做男人,真的是好難啊。
陳麗娜向來擅長交際,但今天她沒出動,是指著聶工,讓聶工去村子裡討的飯。
聶工還不敢去呢:“我不會開口要飯的,這太難為情了。
“國道上四處都有人圍追堵截,咱們就隻能要農家飯吃,你要不來飯,幾個孩子就得挨餓,再說了,你知道嗎,從此往二十年,往後三十年,再也不會有一天像今天一樣,農民淳樸而又熱情,又還家家戶戶不餓肚子,不論過路的是誰,都願意給一口飯的日子了。你以為理想的**在將來嗎,其實不是,現在,才是真正的國際**。“陳麗娜說:“去見識一下你想象中的國際**,好嗎?
聶工居然就這樣,給陳小姐說動了。
事實上,他雖然出身農民,但並不知道,自己隻提著一隻布袋子,是不是真的,就能從共和國的農民鍋邊,要來一碗飯
整個110國道的兩邊,全是農田,正值六月,麥子金黃的時候,晚風吹來,四處一片麥香。
聶工走到小村口,心裡想著,對方肯定不會給他給飯的,哎呀,還不如折回去,挨一夜就算了,對吧?
結果,農家小院裡,有個女人急匆匆的,端著盆子豬食就出來了,迎門撞見個陌生男人,她頓時就笑了:“喲,過路的?
聶工連忙點頭:“老鄉,我有錢,能買點兒吃的嗎?”
“有啥好買的,就你一人嗎,來來來,新下來的洋芋包穀,煮了一大鍋呢。"女人把豬食盆子放到了豬圈裡,回頭說。
聶工連忙掏了十塊錢出來:“我們好幾個人呢,您家有現成的土豆,有包穀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能買多少?”
農婦猶豫了:“哎呀,包穀吧,因為才新下來,也就七八棒子,而洋芋呢,新的並不多,我頂多給你三五個,剩下的全是去年的,我準備蒸來喂豬的,行嗎?”
聶工連忙點頭:“行,有的吃就行,真是太感謝您了。
“沒什麼好謝的,您是乾啥的呢,照相的,還是收糧稅的,再或者普查人口的?”
聶工說:“去查人口的。
“要晚上沒地兒住,來我家住呀,現在新社會,咱們糧食能吃飽肚子,炕也是有的。不過,你們國家千部,是不是看不起住咱農民家裡?”農婦說。
不論收糧稅,還是普查人口的,農村人其實都不歡迎。
因為千百年來,共和國的農民都深信,與政府之間的交往,那是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