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楊婧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陣地上傳來,那是她的副官殷嬈,在做戰前的動員。
殷嬈今年26歲,按理來說並不算大的年紀,在這個世界,已經可以說得上姿色漸衰,徐娘半老——尤其是在她之前的行當裡。
她是個樂伎。
男人們貪戀好顏色,即便是在花魁身後伴舞伴奏的樂伎,不說貌美,也必須要年輕。
多少名噪一時的紅塵女子,最後寂寂無聲,年少時不管多麼烈火烹油般的熱鬨景象,最終都會被新人所代替。
南朝攻入她所在的城市前,她日夜都在焦慮往後該如何謀生,是否要抓緊時間,想辦法嫁為人婦,或者做妾也行?
然後城就破了。
城破以後,殷嬈遇見了最為奇怪的事情——一列軍隊圍住了青樓,卻沒有人去裡麵抓女人。被南朝統治之後,朝廷更是下令直接廢除青樓,且不允許再開。
所有青樓女子都被送入改造隊伍,去種田、去刺繡、去織布……總之,都要去勞動學習。
很多人叫苦不迭,殷嬈卻抓住了機會,成為了一名極其優秀的學生,脫穎而出,從一個小小藝伎,躍身進入了皇帝陛下親自管理的學校,又因為腦子靈活,成為了一名備受器重的軍官。
她說她喜歡南朝,能給她一條不需要使用色相和身體來謀生的道路。誰要是想要破壞她現在的生活,她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和對方同歸於儘。
楊婧聽見她的聲音悠揚的遠遠傳開,吐字清晰,明明沒有任何擴音的物件,卻能讓所有士兵都聽得一清二楚,這都是當年做藝伎時練出的好本領,如今在軍中作為宣傳委員,倒是沒有荒廢。
“姐妹們!咱們都知道偽朝如今人口凋敝,那高澹征集十萬之數的大軍,幾乎將所有剩下的青壯年一網打儘,無非是覺得咱們南朝無人好欺負,不能叫他們有來無回罷了!他既然敢以國運相賭,咱們也不能不好好招待,定要打的他們哭爹喊娘!能不能做到!”
“能!!”
“那些男人們想要把咱們拖回原來的日子,要咱們繼續低眉順眼的伺候他們,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姐妹們,你們想不想回去!?”
“不想!!!”
“那就打退他們!用咱們手裡的火器!!”
陣地上回應了她一陣比一陣更響亮的震天怒吼:“殺!!!”
“活捉高澹!”
“活捉高澹!”
“活捉高澹!”
於是,當高澹熟稔的布置好掩護大軍渡江的防護部隊,卻半點沒派上用場時,他忽然想起了當初,西尼爾放的那把大火,猝不及防給了他一記迎頭痛擊,成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場,也是目前唯一一場敗績。
當部下們渡江而來,落地後紛紛輕鬆的嘲笑女人就是膽子小、不懂戰術,沒準早就潰逃了的時候,四周突然響起了一陣陌生而清脆的鐵器撞擊所發出的聲響。
高澹那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向來是以獵人身份出現在戰場之上的“戰神”,第一次感覺自己被當做了獵物。
還是那種柔弱至極的獵物。
有什麼危險至極的東西,冰冷無情的盯上了他,讓他下意識便毛骨悚然——
高澹當即下令:“迅速列陣!!”
可這時,北朝的部隊剛剛全部過江,但一時半會擁擠在岸邊,還沒法重新恢複秩序,隻是這麼耽誤了一會兒,他們根本都還沒有看見敵人,就被四麵八方鋪天蓋地射擊而來的彈丸所擊中倒地。
那是從未見過的強力武器,強大到了超越時代。
在這樣懸殊的生產力壓製下,不管組織喝令多少人力往前衝鋒突圍,都是注定徒勞無用的白白送死。
很快,北朝的士兵就開始向後潰退,不管軍官們如何鞭策,都難以阻止前線迅速的往後收縮,甚至還有不少士兵跳入滾滾河水裡,隻為了躲避那仿佛來自地獄的索命彈丸。
最後,軍官都開始潰逃,見狀,不知哪裡突然響起一陣高昂至極的號角聲,這時才有無數身影,自河岸的高處衝鋒而下。
“活捉高澹!活捉高澹!!”
南朝的軍隊女子偏多,但並非全是女子,這其中也有不少男性的聲音。
傅經賦就在其中。
戰鬥結束後,他身姿筆挺的站在楊婧麵前,向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道:“我軍繳獲敵方偽帝軍旗!”
他就是她曾經的少爺。
就如同殷嬈當時進入了改造隊一樣,他也被送去改造,最後成功的成為了與皇帝陛下誌同道合的一員。
殷嬈不喜歡他,因為她覺得傅經賦傾慕皇帝陛下,而她也傾慕皇帝陛下。
事實上,楊婧也很傾慕“他”。
在南朝,大家都對那位直言相告以後不需要皇帝的皇帝陛下,有著難以言說的仰慕敬佩之情。
這時,殷嬈也滿臉喜氣的走了過來報告道:“報告!我部已活捉高澹,完美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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