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馬郎中,斟酌再三之後,還是帶著寶盒,來見了葉建仲。
“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告。”
“馬郎中啊,這裡又沒有外人,何須如此客氣,坐吧。”葉建仲露出一絲微笑,很是隨和:“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無須猶豫,我也知道你近來為了大局,著實是受了委屈,這些我都記著呢,也不會忘了。”
“大人誤會了,下官心裡省的,這次來真的是有要事,此物大人請看。”馬郎中將寶盒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葉建仲看著寶盒,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良久之後,才緩緩道。
“馬郎中,此物是何處得來的?”
“不敢隱瞞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下官驚駭不已,實在是沒了主意,隻能來找大人定奪。”
“做的不錯,馬郎中,這件事你忘記就好了,就當從來沒見過,這次你立下了大功,你且放心,你兒子複活的事情,憑此功績,絕對足夠了!”葉建仲拍了拍馬郎中的肩膀,一臉欣慰。
“那多謝大人,下官告辭。”馬郎中也鬆了口氣,這東西拿在他手裡,著實壓力大了些。
思來想去,再三斟酌之後,還是實話實說了,雖然隻是實話實說了一部分。
可對方也隻是讓他將東西送來,他卻還是沒對葉建仲死心,總想著兩邊都有些希望更好一些。
待馬郎中離開之後,葉建仲拿起寶盒,進入了密室,將密室完全封閉之後,才開始嘗試著打開寶盒,觀察裡麵的玉璽。
一番折騰,完全無用之後,葉建仲斟酌了片刻,又開始在故紙堆裡翻騰典籍。
片刻之後,他拿出一卷卷軸,打開之後,就見神光彙聚,化作一顆玉璽的虛影,他對照著虛影,再看寶盒內的玉璽,足足三個時辰之後,葉建仲才抬起頭。
“玉璽難道是假的?”
寶盒之中的玉璽,比虛影之上玉璽,多出來一絲微不可查的淺痕。
但跟著,葉建仲就又搖了搖頭。
“不對,玉璽是真的沒錯,據說當年前朝大帝身隕之前,曾經祭出過玉璽,這一道淺痕,應當就是那時候留下的,玉璽應該是真的,再加上這個如同秘寶一般的寶盒,也必定是前朝大帝珍藏之物……”
雖說這麼判斷沒什麼問題,可葉建仲卻還是謹慎的沒下決斷,沒有真正的拿出來,真與假都不能輕易下結論。
若玉璽是真的,葉建仲又開始疑惑。
前朝玉璽,原來在這裡,這到底是誰送來的?當年臣田侯死的時候,也未曾吐口,沒想到現在卻忽然出現了,對方送到我這裡乾什麼?
若是我直接進獻於趙王,不,不行,不能給趙王,必須直接進獻給陛下,可也不能這麼直接進獻給陛下,近來陛下愈發的難以揣測……
那……
思來想去之後,葉建仲招來親隨。
“如心近來可有異樣?”
“回大人,如心對大人忠心耿耿,並無異樣,縱然是此刻在吉祥街,也是儘職儘責,事辦的極好。”
“好,你告訴她,隻要她為本官辦成一件事,本官即可將她接出來,讓本官的幼子娶她為正妻,從此大家都是一家人。”
說著,葉建仲將放著寶盒的木盒,交到親隨手中。
“將此物叫給她,就說此物是前朝餘孽交給她的。”
“之後麼,再讓她佯裝暗中背叛本官,投獻於獻國公,甚至本官過往的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告訴獻國公,謀取信任,此物也務必交代獻國公手中,之後再行給獻國公獻計,可以用此物來陷害本官。”
“去的時候,支取些靈石,交給她,再暗中給打個招呼,讓她可以隨時為自己贖身,聘書也帶去一份,要讓她明白,本官不會虧待自己人。”
看著手下離去,葉建仲心裡徹底鬆了一口氣。
無論玉璽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以他對獻國公的了解,此時此刻的情形,獻國公必定不會猶豫。
屆時,玉璽還是會在他手上,可來曆卻已經有了,是獻國公來陷害他的。
玉璽是真是假,都有各自的應對之法了。
真的,那他也是被人陷害,交上去他就是大功一件,來曆之事,有獻國公在。
假的,那也無所謂,獻國公喪心病狂,為了私怨,為了私欲,竟然偽造前朝玉璽,陷害大員。
……
藏香閣,如心又接待了一個熟客。
待對方走後,她看著桌上擺著的木盒,還有聘書和靈石,神情平靜。
良久之後,如心打開聘書看了一眼,莫名的失聲笑了起來,笑的有點嘲諷。
若是一年前,看到這個東西,她必定會死心塌地的為葉尚書效死,這就是她以前費儘心思,一直想要的東西。
一個身份,在離都不用戰戰兢兢,隨時被任何一個有權有勢的人棄如敝履,可以隨意打殺的身份。
縱然之前在獻國公府當幕僚,說到底也不過是民,一朝棄用,就可任意處置,連浪費一瞬的時間去思考都不用。
她想要一個身份,身為女子,天賦一般,實力不夠,又沒有背景,想要謀取一個身份,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嫁到權貴府邸,若是正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如今,她看著這些東西,心底卻沒什麼波瀾,甚至還想要大聲的嘲笑。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
將那個至關重要的木盒,隨意的擺在一旁,聘書隨手丟棄,靈石收了起來,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香兒,去請季公子和天霄公子,就說我閒了,想要打麻將。”
門外的婢女應了一聲。
不多時,就隻有秦陽一個人來了。
走進這間房的瞬間,秦陽的心頭就微微一顫,餘光瞥了一眼被隨意擺在那裡的木盒。
自己煉化的東西,這麼近的距離,怎麼可能感應不到。
秦陽心頭疑問叢生,幻海刹那到底行不行啊,什麼情況啊?
贗品怎麼又出現在藏香閣了?
這些念頭一閃而逝,麵上卻還是露出一絲微笑。
“如心姑娘,天霄師兄等下過來,怎麼客人走了,也不休息一會?你現在是要成為藏香閣的頭號麻將迷麼?”
如心沒說話,而是施展手段,將這裡封閉了嚴嚴實實,斷絕外麵的一切之後才緩緩開口。
“季公子,如心已經是將死之人,有些話,憋在心裡很久了,想要在臨死前,找個人說一下,思來想去,季公子牽扯其中,告訴季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如心一邊說,一邊起身,將木盒抱過來,放在秦陽身前。
“嗯?如心姑娘,說什麼胡話呢,這是以死相逼啊?”秦陽打了個哈哈,滿嘴胡扯:“你長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我看不上你,是我心有所屬了而已。”
“公子誤會了……”如心啞然失笑,心頭那點淒涼感,頓時少了大半:“若是往日,能侍候在公子左右,也是如心的福分,隻不過,現在,如心命不久矣,並非開玩笑的……”
如心也不等秦陽說話,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的將她以前的身份,以前是乾什麼的,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裡,甚至連現在葉建仲讓她乾什麼,都說的清清楚楚……
說完之後,如心長出一口氣,露出一絲微笑。
“季公子你說的不錯,將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你等等!”
秦陽聽的一愣一愣的,眼看這個空擋,直接跳了起來,眼中神光閃爍,放出兩道刺目的神光,破妄之瞳被催動到了極致,早房間裡來回掃視了好幾遍。
確認了沒問題之後,這才重新坐下,上下打量著如心,頗有些震驚。
“你說你現在是雙麵間諜?”
“是。”
“葉尚書讓你將這個……這個玉璽,交給獻國公,再讓獻國公反過來,算了,你說當初陷害秦陽,也是葉建仲讓你做的?”
“是。”
如心對答如流,徹底攤開了之後,整個人都徹底放棄治療了。
“季公子,這件事,我做了是死,不做了也是死,我已經是必死無疑,悔之晚矣,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這些日子在這裡我過的很開心,有勞季公子這些日子的照顧,如心甚是感激,所能做的,隻是告訴公子這些,讓公子心裡有個底,那些人的心底,比之吉祥街臟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切記小心。”
秦陽看著眼前之人,心裡五味陳雜,怎麼說呢……
若是秦有德在這,說不得會立刻弄死她。
可現在這裡的是季無道……
想要分得清了,卻更是分不清楚,算不明白了。
閉上眼睛,思忖良久之後,秦陽忽然道。
“你會死的。”
“死就死吧,活的沒趣味,不如死了乾淨。”如心展顏一笑,目光清澈,沒有半點畏懼。
“哎,行吧,你把眼睛閉一下。”
“噗嗤……”如心忽然笑出聲:“季公子,你若是能看得上如心,那是如心的福分,不必如此。”
“你這腦子,瞎想八想什麼呢……”秦陽歎了口氣,自己不算正人君子吧,可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吧。
伸出手,在如心的眉心一點,讓她的意識稍稍一沉。
同一瞬間,施展出那讓人側目的手速,瞬間將木盒收起。
將木盒投入海眼,將木盒裡的寶盒打開,換上了真的玉璽之後,再重新裝好,將木盒擺在桌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眨眼就完成了。
如心重新睜開眼睛,看著秦陽退回去的手,心裡莫名有些遺憾。
“季公子……”
“行了,彆說那麼多了,葉尚書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好了,有些事,以後我再給你說吧。”
秦陽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了。
馬甲開多了,也不全是好處,起碼現在就頗有些糾結。
秦有德可以殺人家,可季無道卻沒有理由對她動手。
既然這樣,那就各算各的,等這件事了結了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