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是個小村落,就在南山旁邊兒,那南山就是個小土山,有些高度,但一天也能走個來回,山裡頭有些低矮的樹木,都不成材,被村人當做柴火砍了燒火。
多少年下來,靠山吃山的靠山村都把南山下頭砍得稀疏了,要撿柴火都要往山上頭走。
山小,也沒啥子野獸,能有個兔子野雞的就算是很不錯了,毒蛇什麼的是一條沒見著過,實在是個沒意思的地方。
山上連棵甜點兒的果樹都見不到,要摘荊棘果吃,還要被紮幾回手,關鍵是紮手也就是塞塞牙縫的事兒,還要酸掉牙,實在沒個好口味,也就下雨之後,能夠從樹根下頭找點兒蘑菇。
還有一條小溪,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蜿蜒過來的,從山坡上下來,彙到附近的一條河裡頭去,總被人說口味甘甜,其實也不知浸泡過多少砂石碎草,偶爾還會有頑皮的孩子給裡頭添點兒童子尿,中和一下山溪的涼意。
“去去去,你們這幫搗蛋鬼,就知道瞎禍害!”
上山砍柴的李大爺,看到那幫子小鬼又在往山溪裡頭填料,當下黑了臉,驅趕著他們。
小孩子們不以為意,嘻嘻哈哈地跑開了,五六歲的孩子,招貓逗狗的,正經做事情還差些歲數,也沒人有閒工夫管教,可真是討人厭得緊了。
“紮紙李,李紮紙,紮來彩紙糊弄鬼,不見怪,不見怪,見了怪人鬼不愛… …”
嬉笑聲中,帶著些嘲意的童謠不知道是誰最先唱起來的,一開始還有小孩子不會唱跟著哼哼,後來跑得遠了,聲音反而都大了,那是都學會了,一個個大聲唱著,愈發歡樂。
李大爺聽見了,臉色愈發不好看,卻也沒再說什麼,他是後來搬到村子裡頭的,還是逃荒過來的,一路上,家裡頭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就剩他一個孤寡老頭子,孤零零一個紮紙匠,聽起來就像是走了背運似的,不惹人喜歡,便是在村裡,他也是獨來獨往的。
如他這等靠死人吃飯的,總是免不了要被人避諱些,他也習慣了。
扭頭看了一眼那些小孩子的背影,歎口氣,再要往上走,就看到溪邊兒還有一個小孩兒沒走,四五歲的年齡,烏黑的眼,穿著破舊的小褂,直勾勾看著他,發現他看過去,也不怕,還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缺了牙的笑容來。
那不是因為換牙而掉的,是前天被人推倒磕掉的,黑洞洞的,本來普通的麵容因此竟像是醜了些。
標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不僅沒能獲得好感,還把李大爺唬得幾乎要倒退一步:“哪家的混賬小子,躲在這裡害人,真是本事了!”
說著話,李大爺上前一步,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提溜著,毫不留情的疼讓那笑容一下子繃不住了,眼睛裡當即就有淚水冒出來,“哎呦,疼,疼,大爺,鬆手,鬆手,疼死了!”
一邊說著,還一邊往那蒲扇似的大手上呼喇亂抓著,然而,小短手上也沒幾片好指甲,成日裡也不知道做什麼了,狗啃一樣磨損得不成樣子,指甲都快要陷到肉裡去了,哪裡還能撓人,胡亂抓了兩下,到底是沒造成任何的傷害,疼都不怎麼疼的。
李大爺看著他淚水嘩嘩地,才鬆了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小孩兒的後腦上:“癟犢子,快滾,走慢了看你大爺怎麼收拾你!”
說著,又提腳要踹人的樣子。
小孩兒委委屈屈地回看了一眼,身高問題,或者也是膽量問題,看到那大鞋底子,當下火燒屁股一樣,呲溜一下跑遠了,腳下歪了一下都沒怎麼影響速度,那模樣,真有點兒連滾帶爬的。
在他身後,李大爺哈哈大笑著,聲如洪鐘,連那花白的胡子都翹起來了,似乎極為得意的樣子。
小孩兒跑遠了,回看一眼,隻覺得這個健壯的大爺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想想也是,能夠從逃荒路上走過來,沒有死在半道上,怎麼也不可能是和平無害的小羔羊,錯了,老羔羊,那… …
放慢了腳步,揉著耳朵,一邊揉一邊在心裡頭嘀咕:“係統,你給我選這個師父不行啊,這樣子,真的不是羊入虎口,要不咱倆商量一下,換個人吧,我保證好好學,真的!”
被他稱作係統的那個沒什麼反應,好像把他一個大好青年送來這裡,塞到娘肚子裡重新投胎一回的不是係統一樣。
“彆不做聲啊,你發布的任務你也不認了?”
似乎是被“任務”一詞觸動了,那個隻能在腦中顯示出來的虛擬屏幕出現了,上麵顯示著:
【主線任務:紮紙匠。】
【當前進度:李大爺(師父)——未完成。】
簡明扼要,讓人一看就明白第一步要做什麼,然而這個第一步,從出生到現在都四年了,也沒看到什麼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