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村的喪事是個大熱鬨,紅白喜事,素來都是聚眾一堂的好時機,便是本村不少跟鄰村有親的,也都去湊了一口飯吃,這種事情,向來要擺上些席麵的,自家拎著一把菜,就能去吃個肚裡有油。
那位要入土的是位年過八十的老大爺,家裡頭的子子孫孫可是不老少,再有遠親近鄰的幫襯,這一場喪事可是熱鬨極了。
和尚念經的聲音伴著嗩呐聲,隔著個小樹林都能聽到,紀墨被叫去看熱鬨的時候還有些猶豫,得了李大爺同意,這才倒騰著小短腿兒跟著去混飯了。
這種大桌子吃飯的時候,小孩子在裡麵穿梭混口吃的再容易不過了,紀墨賊精,不想吃彆人的口水菜,守在廚房的門口見縫插針地偷拿菜盤子,隻要手腳快點兒,就能端走滿滿一盤子的菜,碰到人了,隻說幫忙端菜的,也能糊弄了。
吃飽了之後就是看熱鬨,那據說很齊整的紅棺材是看不到的,都入了土了,便是那兩個紙人也隨著入了地下伺候去了。
大院子裡圓桌紛紛,一幫子人來來去去,儼然是個流水席的架勢,帶著紀墨他們過來的是黃家小子黃滔,就是把紀墨推倒摔掉牙的那個,他一向是村裡頭這個年齡段兒的孩子王,去哪兒都跟虎嘯山林的土匪似的,帶著一幫子的小弟。
紀墨本來是沒資格進入的,年齡小,又不會來事兒,大孩子都不愛帶他玩兒,但黃滔到底還小,自己害得彆人摔掉了牙,哪怕不是本意,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後來又避著大人找過紀墨。
紀墨自詡自己年齡大,實在不應該跟小孩子記仇,何況對方也不是故意讓他掉牙的,這件事就在一個肉包子之後終結了。
再然後,兩個孩子也沒什麼大仇恨,紀墨就這樣成了小弟之中的一員,也會跟著村裡頭的孩子跑來跑去了。
紀墨自己吃好了之後,就把菜盤子端到了黃滔麵前,“快吃,我從廚房拿的,沒人碰過。”自己就不算了,反正沒吃多少。
小孩子向來是不讓上桌的,黃滔他們守在桌邊兒,也就是下一波人還沒到,上一波人剛走的間隙,才能坐在那裡吃點兒剩飯剩菜的,這會兒見到紀墨端著菜過來表功,也沒在意那菜不夠滿,好幾雙筷子就挾上去了。
“看不出,你還挺聰明的!”
有人就誇獎,他們還真沒想到這個主意,主要還是對大人有些畏懼。
“那,咱們再去拿點兒,這些都沒肉了。”
有人覺得吃得不過癮。
這年頭,家裡頭也就是年節有事兒才能吃點兒肉,天天吃是沒有的,也就是紀墨跟了李大爺之後,才能多吃幾頓沒人爭搶的肉,不長時間,好像就胖了些,不跟餓死鬼似的了。
“拿什麼拿,拿的多了,惹眼可是討打。”
黃滔還是有些小聰明的,這般說著壓下他們的心思,自己卻帶著人來了一撥偷菜,成功之後的喜悅之情是遠遠大於飽腹的滿足之感的。
次數多了,後來還被發現了,一幫皮小子被大人追著跑了一段距離,離開大院兒之後各自捧腹笑得開懷。
紀墨也跟著笑,然後又看見了那兩個年輕漢子,他們就在門口,像是在招待客人之餘坐下歇歇,正在樹下聊天。
想起了三姐上回問的事兒,紀墨猶豫了一下,想要往那邊兒靠攏,又被黃滔他們拉著跑了。
回去了對這事兒還有些念念不忘,當時要是過去問一聲就好了。
他這人,有點兒心事就能掛在臉上,李大爺看出來了問了,紀墨對他向來是不隱瞞的,直接說了自己沒來得及問的事情。
“問個屁,倆挖土的,什麼好人家!”
李大爺很是不屑,直接給他噴回去了。
挖土的,就是盜墓的,文雅點兒,也可以叫做土夫子,不過彆指望從李大爺口中聽到什麼好聽的話,就是正正經經說話,也能帶兩個臟字的習慣,挖土的就算是好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