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灰陰乾得差不多了,該打磨了,這方麵就顯得普通了,上個世界做雕刻的時候,紀墨沒少從事打磨的事兒,見了曹木的手法,發現也就是大同小異,主動請纓跟著做,又被提點了一些細節方麵的問題,師徒兩個一同動手,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曹木查驗了一下紀墨打磨的那部分,很不錯,比想象中好多了,果然是很有天賦啊!
那種“甚類我”的欣喜,讓曹木再看紀墨的眼光,都更親切了,這就是自己人啊!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需要補灰,於某些地方補上一些,再等它陰乾,又要幾天的時間。
知道流程,紀墨也不心急,他現在太小,就算是全學會了,真正上手做也需要時間,畢竟某些東西還是不太好掌握的。
於古琴而言,最難的就是保證古琴的音色,這不僅是最後定弦的事情,還有一開始,決定古琴形製時候采用的麵板曲率問題,再有那些小配件的高低位置等諸多因素決定的。
這些因素看著普通,卻都是不容錯漏的細節,若是有哪裡做得不好,就算是全部完成了所有的工序步驟,最後出來的成品也都是廢品,因為音不準。
製作過程之中出現的失誤,導致成品走音,那無論怎麼艱辛做出來的琴也都廢了。
而不到最後一刻,沒有經驗的新手是很難肯定古琴的音色正常,而等到定弦之後發現了,再做調整,也隻能是在錯誤的範圍內儘可能偏向正確的音準,不可能保證完美。
這種事情不僅僅是對新手而言,對有經驗的製琴匠來說,他們也會出現失誤,一不小心,無論是板材還是曲率,亦或者是高低弦線的平衡走向,都會對琴音產生重大的影響。
手工製琴,製琴技藝的好壞就很難考較了,對很多天生音盲的人來說,根本做不了這樣的事情,他就沒辦法確定音準。
“製琴如下棋,不到最後一刻,難分勝負,難定成敗,而有些東西,就算最後明白哪裡出了錯,也不能返回去重新再來,落子無悔,修整莫若重製……”
製作失敗的廢琴都是恥辱,上麵能用的東西,如琴弦會撤下來,其他的,都會付之一炬,這屋子外頭的焦土,不知道燒了多少兩個兄長失敗的作品。
其中,也有一架古琴,是曹木成功的練手之作,也被斥責為廢品,一同焚於火中。
自那以後,曹木就知道,自己做得再怎麼好都是不好的,他也再沒製琴,如今這架,是第二架,也是重新選出這塊兒木頭,做出形製來,才讓他發現自己對古琴的熱愛,從未消減。
“那,該怎麼確定這麵板的曲度?”紀墨之前會雕刻相關,自然知道如何讓一塊兒板材呈現出所需的曲麵,隻是,這曲度問題之前隻從外觀好看與否上考慮,並沒想過跟音色的問題相關,如今想來,一時頭大。
“以你的天賦,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曹木對著紀墨笑了一下,由己及人,他已經認定紀墨是天縱之才,這等天才如他,一眼看過就有了腹案,之後再做,自然是如有神助,哪怕古琴形製不同,麵板曲率也略有不同,這都難不倒曹木,他不必去計算精確的數據,他的目測,他的感覺,他的思考,都是準確的。
天賦若此,真是世間少有,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為係統選中的師父人選了。
當世製琴匠,不敢說曹木第一,但同樣年齡的與曹木匹敵的,恐怕難有兩個,這種係統篩選,本身也說明了一個要求,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紀墨還不知道這些,但這不妨礙他通過曹木的言行做出猜想,想到對方天才若此,偽天賦者壓力好大,早知道一開始不顯擺了,本來是想要得到重視的,拉近師徒關係的,如今,再問一些“蠢”問題,好像都有點兒崩人設。
扯著嘴角,紀墨硬著頭皮應下這個誇讚:“是啊,我肯定能做出一模一樣的。”
然而,再怎樣的一模一樣,也不過是在現成模板存在的情況下,一比一仿造而已,談不上真正的從無到有,哪怕那模板就在心中,也談不上“製”,與曹木這等把所有形製都舉重若輕,可以在規則之內隨意更改相關數據,保證正確音色不變的天才相比,又不知道差了多遠。
越是學,越是發現自己的蠢笨,這可真是打擊太大了。
崇拜的小眼神兒遞過來,曹木頗為受用,他是很少被誇獎的,然而多了個小弟子,好像多了一個很會吹彩虹屁的小迷弟,在對方眼中,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好的,都是厲害的,這就很讓人舒心了。
“不著急,等這架琴做完了,你從這裡選木材練手。”
舍不得小弟子能怎麼辦呢?曹木摸著紀墨的頭,感受著那柔軟的發在指間劃過的微癢,那就再給他點兒時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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