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一同找杜昆報到之後,郭園對他昨日所為還頗有些氣憤,但應該是受了家人教導,努力對他扯出一個笑容來,卻顯得特彆虛偽做作。
兩個人一同進來,一同學習,最後紀墨撇下郭園,一個人成了杜美的弟子,有排行不會因為試用期過了就被趕走的弟子,郭園怎能不有些想法,哪怕再單純的孩子,那種被背叛的感覺,還是會讓人不痛快的吧,若是當時表現出來,是好是歹說開了,可能還罷了,但被種種壓住了,之後再爆發出來……
這個爆發是在七月製曲的時候,作為最早被確定下來的小弟子,紀墨有幸得到了扮演青衣童子的任務,酒坊發的青衣,看起來就有些昂貴,絲滑明亮,杜美讓杜昆親自給紀墨講了流程,還在紀墨的要求下,帶他去看了場地,讓他知道到時候的每一個步驟都是怎樣。
說起來簡單,就是在太陽出來之前,麵向殺地,汲取二十斛水罷了,因是小童,用的量器也不重,所做也算簡單,不過是紀墨謹慎,這才在杜昆的陪同之下,先熟悉了一遍場地和程序,確保寅日當天不會出錯。
等到這一遍走回去,杜昆也對紀墨的細致刮目相看,這種仔細法的確像是個釀酒師的樣子。
兩人正相談甚歡的時候,郭園突然衝出來推了紀墨一把,他像是個小炮彈一樣突然冒出來,紀墨沒防備,直接被撞了個正好,若不是杜昆手快,扶了一把,恐怕他會被直接撞倒在地上。
“大師兄,你也向著他,分明是他耍了手段,成了師父弟子,你們還都向著他!”
郭園委屈又憤怒,衝著杜昆吼了一聲,扭頭又要去撕打紀墨,嘴上罵著:“你還搶我的位置,你明明知道我是要當那個青衣小童的!”
紀墨被杜昆拎起來抱著,居高臨下,並不會被郭園真正打到,還沒想明白怎麼成了現在的局麵,聽到這話沉了臉,他的位置略高,已經注意到周圍不少人都在看向這裡了,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那個位置,一開始就不是你的,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被選上。”紀墨是聽郭園說過這份期待的,對方還準備提前置辦青色的衣裳,哪裡想到最後定下來的竟然是紀墨,而這個位置,竟然隻要一個人。
郭園還在哭喊,車軲轆話來回說,隻捉著紀墨忘恩負義搶他師父搶他位置的話不放,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紀墨不管他聽沒聽,還要把話說清楚說明白,不可能無端背上“小人”的名號。
“那日我向大師兄提出學習新的知識,是你自己說還沒學完,不肯上進,還要放慢進度,我既然能夠學好,能夠學到更多,為什麼非要遷就你的進度不去學呢?難道我們過來當弟子的不是為了學習的嗎?你不肯上進就罷了,我卻是要上進的。”
紀墨的話語鏗鏘,富有條理,比起郭園的一味哭鬨,他麵上因憤怒而發亮的眼眸就格外動人了。
“我是自己求到師父麵前,通過師父考較,這才被真正收為弟子的,沒有什麼手段,沒有什麼忘恩負義,這麼好的師父師兄在身邊兒,你不想學習,隻想著玩耍,又有什麼理由來怪我呢?你以為青衣小童也是好玩的嗎?”
製曲從來就是鄭重的事情,外人眼中可能玩鬨一樣,連紀墨都清楚這其中很多步驟恐怕都有迷信的成分,其實並不影響酒曲的好壞,但既然他們都鄭重其事,他當然也要端正態度,心中信不信且不說,表麵上還是要做出表率的。
與他相比,郭園一心隻想著玩兒,好像小孩子希望登上舞台劇扮演重要角色的心情,就很難被大人們支持了。
郭園不鬨出來就罷了,鬨出來之後,連一向喜歡他的董超,在這件事上也沒為他多分辨什麼,說白了,董超的那種喜歡,就是逗弄小貓小狗的喜歡,見麵了自然會有些歡喜,不見麵,或者見了彆的小貓小狗,於他而言,也沒什麼不同,不值當為此觸犯生氣的師父師兄,又或者是酒坊的管事。
不明白這一點的郭園耐不住脾氣鬨了一場之後,很快被清退回家了,因為這事兒,兩家還有些不愉快,礙於紀菊花,又或者是郭家跟某位管事的關係,紀父還帶著紀墨去了一趟,說是賠禮道歉,其實也不過是說明了其中的緣由並非是紀墨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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