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已經走遠了,再喊都沒有用了,紀墨移開看向外麵的視線,在屋中掃了掃,那骷髏頭還是一臉猙獰,大張著的嘴好像多麼不敢置信一樣,整齊的牙齒說明了他的年齡不大,但那爬進爬出的蠱蟲… …許是雨天少了些活躍,在這樣濕冷的日子裡,蟲子也是會倦怠的。
視線滑下來,自然落到了牆角那並肩而立的兩個罐子上麵,紀墨這才想到之前忽略的事情。
這一次製蠱,他用的都是蠱蟲,正是他對麗所說的用蠱蟲製蠱的實驗。
而麗,似乎也不曾去外麵,同樣拿屋中蠱蟲來製蠱,並且… …腦中回憶的畫麵好像是在倒放,又慢放,有一幕重新回到眼前,那第一個投放入罐中的,是毒蟲!
是今天才在外麵捉的毒蟲,那最後一個毒蟲!
那,有什麼不一樣嗎?
竟然能夠跟蠱蟲比肩?毒性更強嗎?
紀墨不由懊惱,當時沒怎麼在意麗捉到毒蟲時候的表情是怎樣的,不然說不定能夠看出點兒什麼來。
現在想來,能夠跟蠱蟲一同的,不會是因為毒蟲的毒性強,那麼,就是蠱蟲了!
這附近,怎麼會有落單的蠱蟲,而且… …
轉頭看向窗外,陰沉的天色,五步之外就看不清楚什麼了,好像黑夜一樣暗,如簾的細雨完全遮擋了視線,樹木之中,深淺之綠都若暗黑之色,似有無窮鬼魅隱藏其中。
這是他們的寨子,附近都是屬於他們寨子的地方,輕易不會有蠱師出現,而且,蠱師這種被養在寨子裡的威懾,不會被放到彆人的寨子裡去,哪怕是兩個寨子打仗,蠱師親臨現場,也都是在自家寨子的保護之中,絕對不會獨自深入對方的寨子,所以… …
有些猜測很不可能,但,卻很有可能是事實。
一個落單的蠱師?
哪裡來的?怎麼來的?
她,活著還是死了?
紀墨的臉色沉沉,像是這陰沉的天氣,再難好轉。
麗當時捉到那隻毒蟲就想到了吧,所以才帶著自己匆匆回來,然後再度出去,恐怕是… …她想要做什麼?
不遠處的林中,麗很快到了剛才捉到毒蟲的地方,紀墨猜得沒錯,那的確是一隻蠱蟲,還是被有意放出來的蠱蟲。
“我來了。”
麗出聲,看向林中黑暗處,那是一棵樹下,低矮的草叢遮擋了部分,卻能看到一個隱約的黑影在那裡。
“是你的蠱蟲?”
麗再次出聲,腳下發出聲音來,像是在走近,仔細看,卻能發現她的確是在靠近,但靠近的幅度遠不如聲音所傳遞出來的感覺那樣遠。
小步小步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被雨聲遮蔽了一些,聽起來像是很遠,又像是很近,三步就會退回一大步,再次這樣走,反反複複,頂著雨,來回踩踏地麵的草,不少草已經被踩平了。
“你、還活著嗎?”
似乎是有些遲疑,這樣問著,聲音又近了一些,捉著頭上衣裳的手也悄然鬆開,任由那衣裳從頭上滑落在地,發出輕輕的聲音來。
麗的手已經從隨身的包中取出了什麼,在看到那迎麵而來的黑影時,沒有絲毫的慌亂,隨手灑出一把藥粉來。
正在下雨,所幸無風,這些藥粉的效果被壓下去大半,但還有小部分是在的,空中的黑影墜落在地上,是一隻會飛的蠱蟲。
麗彎腰撿起來,蠱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翅膀都變得沉重,被她捏起也毫無反應,像是它的主人一樣,已經奄奄一息。
還活著啊… …
麗捏著蠱蟲,不知道想了什麼,把蠱蟲放入包中,又順手從包中取出些什麼捏在手裡,小步往前走去。
這樣磨磨蹭蹭,走到近前,看到那樹旁的人影的時候,麗微微一怔:“竟然是個小姑娘。”
她還以為是怎樣的蠱師,如臨大敵,如今看來,自己太過謹慎了,不過,才**歲就能有至少兩隻蠱蟲防身的小姑娘,若是不出意外,未來也必然是蠱師了,卻不知從哪裡跑來這兒的。
那小姑娘淋了雨,發了燒,臉上通紅,一雙眼,半閉半睜,分明是強自保持清醒,卻已經力有未逮。
麗輕輕一歎:“睡吧。”手上的蠱蟲毫不留情地送入了小姑娘的口中,小姑娘的手抬起一半,頹然落下,還有一隻蠱蟲藏在她的手中,顯然是想要等人走近了偷襲,可惜,棋差一招,被麗搶了先。
她的眼睛睜大,似有光,似有淚,一閃即沒,緩緩閉上,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