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段時日,紀墨變著法兒地跟族人聯絡了一下感情,把紀寰的舊物都看過一遍,觸碰過一遍,再無一物如這小印章一般,他便也死了心,重新沉靜下來,專注於自身學識。
見他如此,紀長緯鬆了一口氣,紀墨到底不是久經世故之人,做事多有毛躁,族中早有猜測是否他得隴望蜀,覺得所分不公,想要借著觀看與人相換,雖沒人直麵相斥,可心中嘀咕,到底是傳到了紀長緯耳中,多少有些不太好聽,見到紀墨消停了,他便也放心了。
不是貪心就好,旁的,恐怕是悲意難釋吧。
隻能作此理解了。
三年孝期,紀墨認真總結自身所學,同時考慮還有哪些能夠發展一二的分支,星象師是一個很大的技藝體係,其中能夠單另分出來不少分支,天星執命這等不必說,必然是一支,再有單純的測算,也是能夠應用到其他方麵的,還有看星象預測人間事這等預知分支的,再有便是單純的星圖也不是那麼純粹應用在星圖上。
皇家建築,也多有應和天象的,即把星圖概念引入建築之中,什麼五行八卦之類的方位也會切合星象,如此應用,也算是巧妙了。
這些分支林林總總,每一個都可延伸出去,紀墨不必把所有的分支都延伸,隻要抓著自己知道的稍稍延伸,就能獲得一點專業知識點,補益自身。
選擇延伸分支,而不是拓寬主乾的方法來增長自身的專業知識點,紀墨也是有其不得已之處的。
司天監的發展早就上了正軌,星象師的種種知識,前人的積累不敢說足夠,卻已經到達某個瓶頸了,輕易不能往上走。
未知的未被發現的星星,要不然就是肉眼完全觀測不到,要不然就是太遙遠到幾乎不可見,這種暗星,有跟沒有一個樣,並不能夠為紀墨提供更多的知識點。
再說測算方法上,紀墨本來就不太擅長理科方麵的東西,各種運算真是讓人頭都要大了,想要憑借目前所學創造出一種更為普遍的公式定理來,那可真是高看他了。
若是知識荒蕪,或可種下一根雜草,灑下若乾種子,可如今的草原茂盛,又哪裡有需要種植的荒土呢?
這種情況下,若沒有全局推翻替換的勇氣和能力,便隻能在夾縫之中尋找間隙,讓自己所學的東西能夠快速紮根,也成為綠草地之中的一員,有個見到陽光的機會。
“我最擅長的,若說是學習,學到如今,也見局促,或可說是歸納整理吧。”
紀墨最初以為係統找到自己是因為自己會學習,可學了這麼多技藝之後,再看當初的“信心”,隻覺得像是個笑話,他的學習能力,比之這些古人又如何呢?
若說高明處,恐怕就是最初所經曆的現代世界帶給他的學習方法,讓他有一個全新的視角看待這些技藝,同樣也有著超出古人的信心,這才能夠磕磕絆絆,一步步走到如今。
可放在星象師這種已經極為成熟到自成體係的技藝上,哪怕是一階世界,其難度,也讓紀墨感覺到了疲憊,想想看,隻是單純地學習,不需要創新,甚至不需要實踐,專業知識點的積累就隻差點滿百,這意味著他隻要做出記憶背誦,按部就班都能夠完成學習。
這種龐大的知識體量,顯然少了讓後人發揮餘地的地方。
對紀墨來說,有利處不必他絞儘腦汁再創新高,不利處則在於他很可能泯然眾人,無從體現自己的價值。
“既然來了一趟,學了一生,總也應該留下一點兒什麼吧。”
紀墨對星象師這個技藝也有著自己的看法,若刨除“為天代言”的部分,這就是一個純粹的研究項目,少了神秘色彩的同時也更加脫離大眾了。
這麼說吧,天上多一顆星星少一顆星星,隻要不影響到潮汐導致地麵引力大變產生什麼災害,對民眾來說,算是什麼事兒呢?
難道他們還指著星星吃飯嗎?
對朝廷來說,若是刨除那些象征意義的東西,不以此維護自身的神聖性,那麼,司天監的存在,觀察到那些星星的規律,又能說明什麼呢?
把神仙的家族譜係研究個透徹,也不過是天上的事,跟人間又有幾分關係。
這是一個注定不能離開朝廷的技藝。
“如果想要把星象師做得更好,果然還是入司天監啊!”
想明白這個問題,紀墨也沒耽誤,孝期之後就直接入了司天監,擔任星官一職,司天監的星官足有百餘人,成為其中之一對紀氏來說並不難,也不需要特彆的考核,仿佛自家隨口就能定了。
再次體會到了大家族的便利,紀墨也沒多想,如今的司天監跟當年,說是有變化,是多了新人,曾經一同當童子的,這會兒也端坐正位了,若說沒變化,細數姓氏,似乎總還是那三家之人,一二外姓人幾可忽略。
“紀兄終於來了,我還道需要再等幾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