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於一日後離開當前世界,請妥善處理私人物品,禁止夾帶。可選擇繼承人傳承當前學習成果。】
後麵便都是一樣的了。
“一日啊。”
舉目窗外,夜晚還未過去,房簷上的星空依舊璀璨,室內燭火忽閃,紀墨回轉心神,起筆在紙上書寫。
“……久沐君恩,不可不報,不敢不誠,休戚世事,有所見則不敢隱……紀氏效力君前,不敢背棄君上……墨一人之偏,不敢牽連全族……仰賴上恩,以此償還……”
一篇文字寫就,輕輕吹過濕潤墨色,放到一邊兒,提筆再寫,卻是寫給紀長緯的。
“墨,非孝子也。事有偏頗,多累君父,誠無私心,卻恐難辨,世謗傷人,若以我一人之故累及全族,何甘也。此罪甚,不敢領,恐事到臨頭無能自辯,必要有大功於人前,以保我家……願父見之勿怪,兒遠行,勿念。”
書寫之時,過往點滴,仿佛都彙聚在“親情”一詞之上,紀墨心中感歎,何德何能,得此無私掛念,往後日月綿長,再不複見。
這一篇同樣放在案邊,以鎮紙壓住邊緣,再寫一篇,方才是“大預言”。
“五十年後,天降流火,墜而燃,欲焚燎原,此天災也,非**。望後世之人見而察之,勿生事端……火落之地,以星象所觀,為……”
幾個地名依次寫上,當真是“看到的”,不過卻是在考試時間看到的,憑著紀墨對地理方位的了解,目力估算出來的,未必準確,隻能說讓後世之人早有所料,不要在那些地方建城,做出一二防禦措施才好。
“天威難測,此事可一不可再,餘生五十年,一眼望斷,此情悲,勿學我。”
另尋了一張紙補上這樣的一句話,算是告誡,算是警言,也算是卡死了後世之人以此招搖撞騙的可能。
紀墨想了想,覺得再無遺漏,正要放下筆,複又拿起,在第二篇文字中,又加了這樣一行字,“一生所學,錄有一書,或有無稽之言,私心望能流傳,此事,還望父親大人多多在意。”
再次放下筆來,至此,再無慮。
窗外,夜色更加深沉,紀墨吹熄了蠟燭,披衣起身,再次往觀星台而去。
下人要跟隨,被他抬手揮去:“我自去,勿隨。”
大步走到觀星台那裡,一步步登上台階,這一段路上並沒有燭火,全憑窗外微弱之光,好在台階寬窄一致,走習慣了,不必細看,直接跨步前行,毫無遮擋,也能慢慢走到台上。
觀星台上,四麵夜風洶湧,好似不許人登高望遠,幾處支架上等著架設觀星鏡,多人聚集之時,各司其事,不發一言,也有另外的熱鬨。
站在觀星台上,像是把這一生又“看”了一遍,那些過往的事情,點滴所記,都在心間,回憶起來,仿佛還在昨日。
天上繁星幾許,人間世事幾多,總是多有難訴之語,難解之情,化作點點光華,遙寄幽夜。
“這一生,就到此終了了嗎?”
紀墨也會有發自內心的疑問,像是一種悵惘,若說所有的事情都無需憂慮,卻又總像是有些不甘心,可不甘心的到底是什麼呢?是任務沒有完成,還是依舊不能回家,又或者……
考試之中,結局已定,那些書冊最終是怎樣的下場,他看不到,也乾涉不了,每一次,便仿佛是水中浮萍,若不隨水而去,又該隨誰而去,去往何方呢?
目光轉向皇宮,宮牆巍峨都在眼下,這樣近的距離,卻又是那樣遙遠,觀星術,所觀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真是虛,皆無妄也。
仰麵而觀,看得久了,似有幾分恍惚,那是星嗎?那又是什麼星?
所有的知識在腦中盤旋,自有規律,而他,隻看到了那龐大的知識彙聚而成的光點所形成的旋渦,看到了那旋渦之中深不見底的一點濃黑,若眼,睜目而視,也正看著他……
天明。
紀長緯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昨日睡得晚,晚間也不□□寧,偏快要天亮的時候反而睡得更熟了,等到被外麵的喧鬨吵醒,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什麼?!不可能,不可能的!”
最近,紀氏正繃緊了一根弦兒,生怕被上頭牽連到自己身上,一大早看不到紀墨人影,便有人心中嘀咕,又看到他所留文字,隻當又是一個“畏罪自殺”,紛亂而尋,最終在觀星台上找到了紀墨的屍體,仰麵朝天,闔目安寧,似是在台上沉睡,卻是一睡不醒。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們明明回來了,一起回來的……”
紀長緯還是不敢信,甚至不敢看那已經被抬下來的屍身,一旁的紀母已經痛不欲生,昏厥過去,被小兒子等人抱到了後麵安置。
深宮之中的老皇帝聽聞,對那預言不是很感興趣,他的壽命,莫說五十年,就是五年也看不到了,那其後的事情又跟他有什麼關係。隻此人,怕不是被嚇死的吧,膽小如斯,又能做什麼,可見那之前所言的畏罪自殺隻怕多有蹊蹺,不過,有什麼關係呢?
“且看五十年後吧。”
老皇帝壓下這一件事,讓人把預言封存,若是有時間,他還真想看看五十年後,那預言是否應驗,可惜,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