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哪裡叫長生,不過是活得久些,算不得長… …我隻有你一個女兒,這些年都再無二子,你若是去了,叫我該如何?”
夫妻長生,便隻能看著子女不斷逝去,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的頭發還沒白,便已經送過好幾茬了,又哪裡能夠禁得住?
貴婦說著,眼中便已經滿是傷痛之色,那些痛苦,那些痛不欲生的離彆,都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紀墨在一旁看著,似被那濃烈到幾乎失聲的感情所感染,也覺得無奈。
人間最苦在離彆,生離猶可惜,死彆再難留,恨不得殞身相隨無儘處,錐心刺骨不可追。
類似的感觸,紀墨也曾有過,碰到這樣的情景,難免為之動容。
母女兩個說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老婦以“此時並無機緣,說也白說”為由終止了這個話題。
而兩人的談話之中所講的故事也讓紀墨為之感慨,當年那個大姐還真是乾了個好事兒,她沒有經過父母和妹妹的同意,就跟那位郡王說要把自家妹妹給他做妾,後來事不成,她便說全是妹妹的錯,嫌棄郡王算不得高枝,這個罪名可有些大了,惹得郡王發怒,便要懲治。
老爺和貴婦因長生故,總不能太顯眼,留給眾人太過鮮明的記憶,所以老爺即便為官,也不是什麼高官,勉強占著這樣的大宅不顯突兀罷了。
郡王要怪罪,老爺親朋都少,更遑論那些可能認出他以前偽裝身份的故交了,竟是無人相幫,最後還是現在的老婦,當年的少女,頂下了郡王的責怪。
那位郡王也是個小心眼兒,你不是看不上我,不願為妾嗎?想要當妻,好啊,你就去當仆役的妻子吧!那位被僥幸點中的郡王府仆役,郡王千料萬算,竟是沒想過那人是星族人,其父還是星使。
當然,那個時候,那人的父親早就死了,留下他一個,他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成婚有孕之後,老婦才發現自家丈夫竟然是星族人的,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在星族人眼中,無論他們星族人在外域做什麼,哪怕就是討飯,都比外域之人高貴。
在這種價值觀下,除了那位郡王和當了郡王妃的大姐覺得解氣,無論是老爺還是貴婦,都沒把這件事當什麼懲罰,隻在最初愁苦了一段時日,發現女兒有孕之後,那簡直是見天地喜滋滋。
誰都以為是因為女兒有喜才如此,並不知道他們是慶幸得了個好女婿,這要是自己找,誰能知道郡王府的仆役之中竟然有一個星族人呢?
可不是千挑萬選的最佳女婿?
再之後的日子,活動一下,讓女婿脫離了仆役身份,不受郡王府管製,女婿離了郡王府,不知道何處可去,想到父親曾經說過的老宅,一家人在老宅之中找到了那位星使留下的書籍。
比起老爺和貴婦這兩個半吊子星使的水平,那位星使的水平就高多了,在外域不能回之後,得子之後,就想辦法要讓兒子長生,他的辦法——紀墨最想聽這段兒,然而老婦隻約略說了說,人老了回憶往事,哪裡還有成體係的,想到哪裡說哪裡,想到門口的棗子樹,就會說兩句棗子好吃,那年做棗糕什麼的。
她們兩個都清楚是怎樣的方法,也都沒有細說,隻苦了紀墨這個旁聽的,聽了一堆的舊日過往,情意綿長,愣是沒聽到那個辦法是什麼。
這一次的小坐之後,兩人也再未來到這裡,小樓空蕩蕩,紀墨一個遊蕩來回,白日坐在窗邊兒觀湖景,晚上站在樓上觀星,虛度日月。
【請選擇時間,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
“一千年。”
末了還是沒能聽到那個方法,紀墨有些遺憾,想著這一次是否還能再見到那對兒母女,彆的不說,隻說那貴婦,若能再見,也許有機會再聽到那方法。
“或許這次也能看看能夠長生的星使到底能夠活多久。”
就跟很多人不願意彆人問自己年齡一樣,星使之中,這個問題也挺忌諱的,隻說那些長生的,不是說獲得年歲越多就越厲害,但相對的,同樣是能夠使人長生的命星,不同的星使同一顆命星,獲得的增長幅度也是不同的。
研究得好,學得深的,可能動輒就是千年百年的壽命增幅,而那些學得不好的,可能增長個一兩年壽命,也就是聊有勝於無吧。
從這個角度來講,老爺和貴婦這一對兒星使,也算是星使之中中等偏上水平的了,紀墨的“半吊子”評語,是相較於那位能夠想辦法讓普通星族人繞過擇定命星這一步而長生的星使來說的。
便是紀墨自己,跟那一位留下的方法來比,可能也隻是“半瓶水晃蕩”的程度。
這一點,沒什麼不好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