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帶著經書到了另一個宅子,等送經書來的下人走了之後,他就脫掉寬大的僧衣,赤著膀子,身著短褂,開始處理這些經書,處理到一半兒的時候,有人來了宅子,卻是從另一個門進來的。
紀墨這才發現這個宅子實在是有點兒不簡單,不說地下的地道,就說各處藏人之所,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普通人會選擇的住處。
那人就是從另一個入口進來的,可惜紀墨不能繞到外頭去看,但看那布局,許是入口也與這邊兒的入口不同。
“可是搞到什麼好東西了?”來人進來就問。
“一些經書,倒真是古物件,就是價格上,不太好說,便是要出手,也要到外頭去,遠一些,莫要再被這家人尋到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怕什麼,反正下次再去,也不是你這個和尚了。快,估個價,我找人去賣。”
“行吧,我看看。”
和尚竟是個假和尚。
紀墨竟是不覺得如何意外。
兩個明顯是同夥的家夥,估價之後,就開始了晚飯,雞吃著,酒喝著,聊起有關經書的曆史來,明顯是和尚在給那人交代。
“那家人說是信佛,還不如我呐,起碼我就知道這經書的來曆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和尚開口講述,講的那段曆史,卻是讓紀墨震驚,轉輪法王,僧兵造反?簡直像是神話似的,尤其那時候打的口號還是什麼“要造天上佛國”,這不是做夢呐嗎?
等聽到和尚再說之後的曆朝曆代都是如何掩蓋這段曆史的,對那年輕男子的“無知”也就不覺得可笑了。
“也就是咱們沒在那個時候,不然啊,憑怎麼兄弟,怎麼也能當個大將軍!”
“禿頭大將軍!”
酒喝多了大著舌頭附和一句。
這話太形象了,紀墨聽著腦子裡都有畫麵了,雖不知道當年法華寺被滅佛具體是怎樣的,但… …都過去了。
假和尚每日的業務還比較繁忙,來了這座城,說是弘法來的,各家拜訪,每每從那些富貴人家出來,都能帶出來一些東西,他自己也有考量,並未要那種明顯就很有價值的東西,如一些名畫孤本之類的,隻把有年代的經書,多拿上了幾本。
再後麵,又去各家寺廟,說是捐獻經書,把這些借花獻佛來的經書給了寺廟,其實中間做了一個倒手,有價值的經書讓人拿去悄悄賣了,又弄些不值錢的經書送到寺廟之中。
外頭不知真假的人家,聽到他在鑽研完經書之後給了寺廟,也不覺得有什麼,從未懷疑過他假和尚的身份。
短短幾天時間,紀墨還看過一次他的造假技術,那水平,突然想到他為何在看到禪意畫之後說是“祖師爺”了,慚愧慚愧,本來是修複師的手段,被逆向用來造假了,實在是給師父丟人了。
【請選擇時間,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六千年… …】
“三千年。”
上一秒在看壓手許久的大部頭因為價值高而賣不出去讓那假和尚犯愁,下一秒,就已經又是千年後了。
這一次的時間流轉,書冊又遺失很多,剩下的幾本,孤零零的,多了幾分凋零之感。
“這套書,不成一部,實在是可惜了。”
不是所有的孤本都有價值,佛經本來就是小眾藏品,不成套係的經書更是顯得孤寡,不為人所喜,世人都愛圓滿豐富,少了,孤了,意頭都似有幾分不好,尤其佛經的價值,遠沒有到讓人追捧不已的程度。
“不管多少,我隻有這些了,要就拿走,不要,隨你們。”
拿出書來的年輕人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來,說話的山羊胡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跟身邊人商量了幾句,終於還是取走了這幾冊經書,抵了一張欠條。
紀墨跟著那山羊胡,來到了一家當鋪,入了裡麵,竟是又碰見熟悉的禪意畫了。
“可是真的?”
“真倒是真,但隻此幾冊,實在是太少了。”
“少就少些吧,跟其他的湊一湊,多少也看得過去了。”
當鋪掌櫃愁眉苦臉,顯然也有自家的為難事,正要靠這些佛經往上疏通疏通,“還要指望那位真的是個佛爺才好。”
這一句話說完都是歎息,顯然,指望上位者的仁慈,實在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