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個樹枝或者掃帚什麼的,把地上稍微掃一掃,彆留了痕跡。”
紀墨喘著粗氣,他還是個孩子啊,這活兒實在重了些。
安靜也不輕鬆,卻沒如紀墨一樣表現出來,看著倒像是還好,得了紀墨的吩咐,她就直接回到院子裡,找了掃帚出來,紀墨則就近取材,找了些樹枝之類的攏一攏,彎著腰把地上的灰掃開些,不讓那拖拽痕跡過於明顯。
做完這些,紀墨又看了看那男孩兒,確定對方身上沒留下他們動過手的痕跡,呃,還是有的,安靜抬對方頭的時候,不知道是手小,還是為了省力,更多是拽頭發的,如此一來,就見那好好的頭發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翹著,像是糟了什麼磨難似的。
紀墨看著都不由感同身受地一顫,估計他醒來得頭疼了。
這樣的亂發實在是不好收拾,紀墨就沒理會,帶著安靜回去了,樹枝一扔,掃帚歸位,他們再躺在床上,到底是小孩子,沒一會兒又睡著了,隻這樣第二日醒來得就晚了。
正是這樣晚,就聽到村中出了個大事兒,那些逃走的孩子估計沒敢說是為了什麼,那個男孩兒被發現後傻了也沒法兒說什麼,這事情著實新鮮,便有人說是被鬼迷了,失了魂魄。
那男孩兒是隔壁村子的,家中有個舅舅是當小吏的,算是跟“官”字沾上點兒邊兒,自家又是城裡的,不是什麼貴族之家卻也富裕,還有個同族的叔叔,說是在哪裡當大官的,反正讓人敬畏,連帶著男孩兒就多了些囂張氣焰,讓乾什麼不乾,不讓乾什麼偏乾。
城裡頭貴人多,他家裡頭怕他得罪了人,又想要整治一番,就把人送到他外公家裡頭,讓他在村子裡過過苦日子,修身養性,知道個好歹,哪裡想到……
他外公家把人找到之後,怕不好交代,就把這事兒瞞著,暫時沒說,想法子解決,最後繞來繞去,竟是又求到了秦九陰頭上。
自己的手段,自己還是能夠看明白的。
秦九陰愣了一下,白日裡見,這男孩兒雖傻了,總是傻嗬嗬笑著流口水,但那樣子倒是不難看,看不出之前那份兒囂張蠻橫來,因養得白胖,看起來還有幾分傻乎乎的可愛。
“這個……”
男孩兒外公家姓楊,那求過來的是男孩兒嬸娘楊夫人,她見秦九陰猶豫,忙道:“錢是不會少的,主要是這事兒不好交代。”
好好的孩子托過來,人家家裡頭也是給了錢的,又是親戚,雖然不太樂意人家把自家當什麼管教孩子的好地方,但楊夫人也知道這貧富差距還是有的,為了錢財,低個頭,一點兒也不丟人。
如今雖有幾分牙疼,但這錢,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花了就花了吧,總要有個交代才好,不然怕是親戚都做不成了。
“他這是犯了陰煞了,救不回來。”
秦九陰最開始是這樣說的。
她們幾個女人家說話就在廳堂裡,院子不大,紀墨又要做些端茶遞水的活兒,來來回回就把事兒聽明白了,第幾回進去換水的時候,就聽到秦九陰很是為難地說:“既然這樣,我就幫一把,成不成的,可不要怪我,這錢我可是不退的。”
她先這樣說了,楊家二夫人有幾分不滿,卻也不好發作,楊夫人更是賠著笑,“當然,當然,做法的錢哪裡能退呐,不能退,不能退的。”
說定了就要做法,約定了做法時間在半夜三更,楊家人這才離開,等到晚上再來。
紀墨早在遠遠見到人影的時候就知道要糟,怕安靜說漏嘴表現出認識那男孩兒的樣子來,把她帶到了廚房,這會兒過來問秦九陰:“師父,真要給他治啊,那他清醒了……”
他可還記得那男孩兒叫囂的是什麼,把“去死”掛嘴上的,可未必是好人,到時候他清醒了,再說出來是在這裡受的傷,楊家就算不追究,他自家的大人能夠不追究嗎?
秦九陰這等走陰術,也算是異數了,卻到底不能夠當個武功使喚,如昨日那般念咒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殺傷力,可也就能針對一人,若是人多了怕是也施展不開,即便是再有應對之法,如此惹來個仇敵,也有些不劃算。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今紀墨就是那池魚的地位,是需要擔憂一下城門準備如何做的。
“怕什麼,還能讓他好了不成?”
秦九陰一點兒都不介意砸招牌,給出的答案令紀墨愣怔,“嗯?還能這樣的?”
以前的師父,不說仁義禮智信俱全,個個都是偉光正的大俠一樣人物,就說這做人最基本的“信”,他們都是認的,教導弟子,也有“人無信不立”的意思,即便是師父情況最差的時候,也有些品質是希望弟子能夠堅守的。
可是到了秦九陰這裡,信用,招牌,名聲,那是什麼?
紀墨有些糾結:“可若是不好的話,豈不是讓人對師父有……不好的話要說?”
繞了一下,才把那文縐縐的“非議”一詞給改成更加通俗的話語,紀墨差點兒咬到舌頭。
“說唄,好像他們就不說似的。”
秦九陰很看得開,從來都沒那等十全十美的好人,她當然也不是。
紀墨不由為秦九陰擔心生意,這若是名聲壞了,不能給人治好了,會不會以後就再也沒人找過來了,到時候他們怎麼賺錢,怎麼吃飯,怎麼生存?
“小小年紀,操心這些做什麼。”秦九陰不緊不慢地來了一句,隻道,“也要她們能找到彆人。”眼神兒中,不僅是自信,還有一種倨傲,伴著點兒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