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早早看破了事情的本質,她長得跟彆人不一樣,就不要指望彆人有多少善心能夠落在她身上。
師父如此,師兄亦如此。
其他人,自不必說。
紀墨那時候隻有尷尬地笑,跟古代的女性提什麼內在美,讓對方堅定自信,獨立自強,怕不是要害人,任何時候,跟潮流不同的人總會承受更多的壓力,古代男尊女卑,女子不掙紮,羅網似還有幾分鬆懈,能讓人喘息,一旦掙紮起來,羅網緊身,當真是魚鱗剮一樣,要讓人脫去一層皮肉鮮血淋漓。
安靜或有幾分要強的性子,但她有沒有這種粉身碎骨一爭高下的勇氣呢?就算有,就一定要走那樣的一條路嗎?
其中艱難……因了這種種想法,紀墨並不乾涉安靜的作為,同樣,也不會為她之後的選擇負責,所有一切,都是她選的,與他無關,那麼,她最後會怎樣,也就與他無關了。
很不負責任的作為,可,他又如何負責呢?看到乞丐可憐就把對方領入家中,房子讓給他,床讓給他,連同家人都讓給他嗎?
紀墨不是那樣的性子,能夠在那種時候舍下些錢財來買斷自己一霎的同情,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對安靜,他同樣也是如此,從無博愛的表現,看起來更像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卑劣到了極點。
有的時候,紀墨也在想,為何自己不能給安靜一點兒溫暖呢?哪怕是一個動人的童話故事,不去擔心有人細究那故事的來曆,就讓她從中感受到一點兒希望也好。
可,若希望過後還是失望,是不是就是深深的絕望呢?
寒冬之中一根火柴的溫暖拯救不了將死的小女孩兒,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一盒火柴的消耗,也不過是讓夢境破碎後的現實更加絕望。
與其那樣,不如讓她自己適應,適應現實,然後適者生存。
紀墨能夠提供的幫助,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為她打個掩護,看到那些私藏的錢財後選擇不告發,他不能提供更多實際的幫助,也隻這樣的偽善來安慰自己了。
安靜對紀墨這個師兄沒有多少信任,見他堅持不要錢,悄悄盯了他幾天,發現他的確對此保密,沒有告訴秦九陰,她便放下些心來,之後繼續如此積攢,像是把滿滿的幸福都裝進了那小小的瓦罐之中。
山村之中沒有特彆的變故,可能幾十年過去,小村都還是一樣,村民們的思想也都是差不多的。
可,變故還是來了,秦九陰要死了,她自己說的。
“師父——”
紀墨語帶哀傷,自姐姐跟他說過,他就有留意秦九陰的狀況,到了此刻,像是第二隻靴子落地,固然有著傷心,想到更多的卻是接下來該如何繼續學習,專業知識點才積累過半,這種時候沒了師父,可真的是……
“嚎什麼嚎,我還沒死絕呐。”秦九陰嗬斥一聲,靠坐在床頭的她半點兒不見衰弱的樣子,隻臉上更凶了,“現在還有一個法子,照我說的準備做法,若是做得好,我就不會死了。”
紀墨聽這話滿臉狐疑,這是要做什麼法?提著心的同時也帶著好奇。
一旁的安靜守著湯碗,裡麵裝著的不是藥,而是雞湯,自秦九陰生病的消息傳出去,倒是也有些送東西過來的,隻都不到秦九陰麵前,隻把東西給了安靜和紀墨就走,像是怕秦九陰臨死拖了墊背的似的。
“能……”行嗎?
紀墨的疑惑未曾問出,半路改了口,“好,我這就去準備!”
在秦九陰麵前,做得多比說得多更好,幾次討巧沒成功還被反訓了一頓,紀墨就明白少說話多做事的道理,沒見誰家下人和主子還能談天說地的。
他知道秦九陰說的那些東西是什麼,前幾日就在預備著了,有些都是積年的,看得出來用了多次了,有著時間賦予的滄桑痕跡。
做法都是在院子裡,今日月光好,紀墨借著涼涼月色,小心地在院子裡布置,香燭的擺放都是有法式的,還有積攢好的泥鰍血染的銅鈴之類,都要放在相應的位置上。
等他弄好,秦九陰還不見出來,紀墨想著是否腿腳不便,準備進門扶一把,正好碰見拿著空碗出來的安靜,“師兄不用準備了,剛才師父一口氣沒上來,死了。”
“啊?!”紀墨呆愣當場,剛才不還胸有成竹說有法子嗎?怎麼……安靜臉上沒有表情,像是帶了一張醜陋假麵,看不出一絲情緒,說完一句就自去收斂廚房,紀墨奔進房間,就見到秦九陰睜著眼死掉的樣子,活像是在瞪人一樣,依舊是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