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到了家門口,紀墨招呼一聲,示意二哥把自己放下來,他要自己走,二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像是給加油似的,看著紀墨倒騰著小短腿兒跑到屋子裡去,把懷裡的錢通通倒到床上,衝著紀母眯眼笑:“在這兒,都賣了!”
“賣了?!”
紀母有些詫異,她是不怎麼看好這種生意的,沒聽說誰家手鏈還能祈福的,以為這些隻會是老人家喜歡的,偏偏老人家的錢,都是花在子女孫輩身上,多半不會給自己添置這樣的手鏈,哪裡想到,還真有小姑娘會買!
“還有定金呐,定的是這幾個花紋的!”
看到紀二哥拎著箱子也進了門,紀墨翻出箱子裡的小冊子,把幾種花紋指給紀母看。
這小冊子是紀墨自己畫的,他畫了幾種帶不同花紋的鈴鐺在圖冊上,一頁一個,若有人選,選中哪個,就在哪個下麵做出標注,主要是大小和數量,這就是定製了。
“我都給她們說了,咱們家的鋪子在這裡,估計她們應該能找著,我就說,應該在路口那裡做一個立牌的,上麵寫著咱家鋪子名字,再畫個箭頭就好,更方便她們找尋。”
紀家的這個位置,本來是住家,並不是為了開鋪子的,房子算不得臨街,這一片兒都沒什麼做買賣的,要想彆人知道,能夠往這裡走,弄個路標,實在是很應當的事情。
可古代大部分時候這些商鋪都是有規劃的,又有“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種不知道打廣告好處的樸素思想,紀母是一直不同意他搞那麼大的,生怕客人還沒引來,先把麻煩引來了。
甭管是官府收稅,還是地痞找麻煩,或者鄰裡有意見,總之這種彆人都沒做過的出格事,他們不能做。
“瞎弄什麼,不行就讓你哥在路口等著,反正他每天閒著沒事兒乾!”
紀母說著,就瞪了一眼紀二哥。
紀家加上紀墨三個兒子,紀大哥不說了,尋死沒死成反把身體折騰得大病了一場,之後就總是不好,不是頭疼就是腦熱,成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怎麼出門的,在紀父在這裡定居開了鋪子之後,他就跟著打下手,幫著管鋪子什麼的。
紀父不再讓他做首飾,隻怕他又弄那些小聰明,再壞了名聲,連累全家。
紀大哥也跟有了心理陰影似的,不再弄這些東西,幫著賣賣貨倒是還行,首飾行當裡頭的貓膩沒有他不知道的,那點兒小聰明放在算賬上,更是精明過人。
紀二哥一直跟著紀父學,奈何是那種腦子會了手廢了的類型,粗大的手指頭笨拙得要命,編個花繩都能鬆緊不成型,再要做那種精細的花簪,一步步,手把手被紀父帶著坐下來,看起來哪一步都沒什麼問題,可零件組裝到一起,問題就來了——醜。
有點兒選擇的,都不會覺得紀二哥做出來的東西好看,就是紀父都看不順眼,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裡的問題,硬盯著他做一遍,才發現這人做東西不精細,有的東西,差那麼一毫厘,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如疊花的時候,一個個大小相差隻在毫厘間的花型大的托小的,小的托更小的層層疊加上去,直到最後放入花心一點,便成了繁花盛放之態,可放到紀二哥手中,做出來的那不是外大內小的層疊花瓣,而是狗尾巴草,上上下下都是一個直徑。
不,也不全是一個直徑,中間也有小一些的,卻小的不是那麼有邊界,這邊兒小那邊兒大的,完全不標準的花形整個做出來怎一個“難看”了得,歪歪扭扭的,倒是彆有特色。
紀父發現他這個毛病,板正了幾次,效果都不好,反而因為訓斥得太厲害,算是徹底罷工不做了,直接推到了紀墨的頭上。
“還有老三呐,讓他做,他肯定能做好的!”
紀二哥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事情推給了紀墨,也是那時候紀墨才明白自小見到這位二哥,時他看自己的目光怎麼會那麼熱切,那是看救自己脫離苦海的恩人才有的目光啊!
正好這也是自己的任務,紀墨當仁不讓,明白事兒了就主動要求學習,彆的不說,他的準頭肯定比紀二哥好多了,不至於做個花形還能做出完全沒重樣的千姿百態來。
父子關係,算是拜師很輕鬆的了,幾乎不用正經的拜師流程,父傳子天經地義,紀墨略大一點兒,就給紀父打下手,在旁觀看,給遞個工具什麼的。
紀父那時候還沒放棄紀二哥,準備好好教他,可紀二哥本來就不愛這個,那是迫不及待抽身而退,見他那樣,紀父也冷了心,沒強求,由著他整天遊手好閒去了。
“我也沒閒著,要不是我在一旁待著,哪裡還能賣出去,恐怕都被搶走了,娘啊,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多多,有多少人都喜歡這個,還是老三聰明。”
紀二哥說著在那銅錢裡頭抓了一把,扭頭就跑,紀母反應不及時,回過頭來,他人已經跑到門口了,還回頭衝家裡人笑:“我不回來吃了!”
“回來,你給我回來!敗家玩意兒!”
紀母站在門口罵了兩句,啐了一口,扭頭過來就趕緊把床上的錢攏起來,挨個數。
成本是有數的,真正賣多少,提價多少,提出來的這部分就是手工費了,真正的利潤也該從這裡頭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