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擺在桌麵上的小火爐也如玩具一樣小巧,巴掌大小,點燃了所產生的火也不大,正好可以做一些燒製之類的活兒。
藍料在燒製之中變色,呃,不是變色,確切來說是融化又凝固,固結在簪頭表麵,形成一種猶如玻璃一樣的透明彩感。
本來平平無奇的牡丹,瞬間變得活色生香,光照在簪頭上,照在那一層透明“藍”上,這一朵藍牡丹也有了與眾不同的富貴之象。
“這是……”
紀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像是在看一場魔術,大約知道一些原理,可還是不知道如何做到的。
“這是燒藍。”
紀父的言語中有些得意,又努力表現出“這沒什麼”的樣子,讓小兒子長長見識,“也就是銀製的才能如此,否則,萬萬做不到。”
他給紀墨詳細解釋這樣的燒藍如何做成,但沒有直接說那藍料的秘密,紀墨知道,這是怕自己小孩子嘴不嚴,把這些關鍵都透露給外人知道。
紀家現在所居的院子不大,前麵又隔出一部分來當首飾鋪,後麵住的地方就更小了,即便如此,紀父還是能夠有一個單獨的工作室,這裡擺放的東西,都是做首飾用的,除了在這裡做,在外頭他都是不做的,平時不用的時候,這邊兒的房門都是要鎖上的。
這種單獨放置,本身就是為了保密,而這種藍料,看起來就很不簡單,哪裡能夠輕易就告訴紀墨。
這倒不是做父親的要對兒子留一手,關鍵是怕他年齡小,嘴不嚴,守不住秘密,遲早還是要教的。
紀墨嘗試了一下撒嬌賣萌,想要提早知道藍料是如何製作的,紀父就是不鬆口,這個老實人,在這方麵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強。
見不能如願,紀墨也沒失望,他大概能想到紀父的意思,所以也不著急,等他再大點兒就好了,就是現在知道這個方法,紀父也不會讓他現在碰火的。
果然,紀父就是給紀墨開開眼,讓他看看,之後就還讓他做原來的事情,幾樣大小的鈴鐺都弄好了,就等著紀墨給上麵刻花紋了。
一大一小,守著各自的桌子開始工作,等到紀墨做完了,把所有的鈴鐺拿去給紀父看過,這才又看了看紀父桌麵上正在做的首飾是怎樣的。
他們這些做首飾的,腦子裡都像是有一本畫冊一樣,形狀,轉折,弧度,所有該考慮到的細節,都全盤收入腦中,製作的時候,按部就班,一樣樣做過去,順順當當的,儼然有點兒下一步看十步的樣子。
紀父現在正在做的是一個首飾盒。
鏤空的首飾盒銀製的,上麵采用了掐花工藝,一根根金屬絲扭成各種各樣的花形,盤踞在首飾盒的外壁上,現在看,還看不出什麼,一片素銀,頂多有些浮雕的立體感。
“這是要做成什麼樣的?”
紀墨好奇問了一句,他此前總是將紀父做簪子,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首飾盒,看起來就一個字——貴。
不說“美”,是因為這種半成品,實在是太素了些,素得讓人覺得那掐花改成雕花也沒什麼不好。
“這是你娘接來的活兒,最後要燒藍,還要再鑲嵌幾個寶石上去。”
紀父做這些活兒很是熟悉,該留出的空位早就留好了,現在看是有些怪怪的,可等到最後東西都全了,寶石鑲嵌上去了,想來就很不一樣了。
紀墨大致能夠想象到該是怎樣的東西,有些意外的是,“他們畫的圖樣?”
“他們哪裡有什麼圖樣?”
紀父對這邊兒的富戶隱隱有點兒鄙視,也不難理解,以前他都是給皇帝做東西的,甭管那東西最後是落到哪個妃子美人還是宮女的手中,到底都是皇家的,標準不同,樣子不同,哪裡像是現在,分明就是淪落了。
已經站在樹上看過遠處的風景,自然不會覺得樹下的天地是多麼寬廣。
紀父就是這樣,一邊看不上這邊兒人的品味,一邊兒還要為了賺錢做符合他們品味的東西,也是夠為難的。
難得想要做點兒合自己心意的,又怕沒人識貨,這份心酸,還真是……
紀墨沒什麼評價,想要賺錢,就不能萬事都隨著心意來,現在看,這份訂單,恐怕是讓紀父能夠稍稍發揮所長了吧。
心裡這樣想著,他也這樣說了,紀父聽了,隻是一嗤:“嫌貴呐!”
這又是他鄙視這裡富戶的理由,他這樣的手藝,這樣的價錢,真的很貴嗎?真的是不識貨啊!:,,.